三
三
符玉受伤了。 想想也是,一个人鏖战妖族精锐,连带着一个九眼金猊的新任妖皇,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她拉着你的手靠在你颈边,略有些灼烫的呼吸打在你脸上,你知道那是火灵气逸散的征兆。 你一下没法把这个哼哼唧唧的女人跟战场上一人独对千军万马的符玉联系起来。 下法舟、从云头落下前,你用元神术看到了她穿出两军阵前,一手甩动拂尘,一手掐印决,尘穗挽于臂弯,长身玉立,傲然迎风的模样。 你不想隋太子看见这样的她,盘桓了一会儿,才在休战后落下营帐群。 鸣金收兵,战场自有隋太子手下的将领安排,赤霄门人相较于军队来说,伤势更为严重些,好在修士有大阵护身,你故意不去看视线缠着你、有些殷殷切切的符玉,而带着水木两脉的弟子穿行在战场中间。 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隋太子身上的幻身咒是符玉亲手施下,世间也只有她能解,你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在道法一途有这样的天赋,明明是先祖传下一成不变的法门,她却总是能将其修改为自己所用。 就好像她也有这样的魔力,明明你打定主意要同她说清楚与她回到师姐师妹的关系,甚至做好了回山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定,但她一抱到你,嘴唇在你耳旁轻贴,你就又开始色授魂与,将万事都抛之脑后了。 符玉,符玉,这个妖道天生就是来克你的。 你们又滚到了床上,你当然没有禽兽到这时也要同她做,只是脱了外衣和法带,只穿着单衣拥在一起。 她没有问你什么时候认出她,没有问你北地王城的事情顺不顺利,也没有猜你今日的若无其事是为什么。 她只是像知道了你的心事一样,用柔软的身体来软化你的理智,侵蚀你做下的每一个决定。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有些犹豫了。 鎏金的鹊尾冠在暗夜中闪着红光,那是其上附带的小型法阵。 红绦勾在她耳骨上,你望了望,还是伸出手去,轻轻为她摘下头上的发冠,解开绦带的福结,将松散的乌发捋顺在她脑后。 她任由你动作,半躺着窝在你怀里,伸出手抱你的腰,一节一节数你的脊骨,安静得几乎不像符玉。 你有点不敢确定。 从入门起,你见到的符玉就是不变的了,眼神冷漠,也有些高傲,尤其待人处事总是要走最短的那条路,说话直接得不成样子。 可她也会有奇怪的趣味,喜欢西川的弱水支流,落叶直入而下激不起一丝波纹,石头和鸟兽都被平静无波的水面吞没,喜欢看旭日东升,无边火红自天际倾泻,金光烈烈,如同火法席卷天地。 你曾经跟在她身后默默凝望她,思考她这样的人由什么组成,却不防这样的思索好像被她误以为是示好,而她接受了你的靠近和示好,是这样吗? 你不知道。 凑近的时候,你总能看到她眼帘上浓厚的赤霞之色,这一层荧光细粉,不知又是什么灵植研磨而成,总之一年四季都待在她脸上,好看得直戳你心口,也邪魅得根本不像一个正道之人。 你又低下去吻她,符玉并不躲,反而像心知肚明等了你许久似的,抬脸承接了这个吻。你含着她的唇珠,舌尖探开她的牙齿,去勾缠她原本安静的舌,手从她衣襟伸入后背,反复描画她浅陷下去的一条脊痕。 舌尖蕴出的弱水之气渡过去,你离开她的唇,将她双臂禁锢着,束向背后,最后一层单衣扯下来,露出光裸的肩头,这个角度,她便像被你全然制住了。 不敢望太久这样脆弱的她,你怕你真的热血上头做出什么事来,你打定主意不再与她亲热,因而只是顺着手揽住她。视线停留在她肩前的骨沟上。 她肩膀很瘦,不算宽也不算窄,只是亭亭,叫人看了很怜惜。 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看待她?仰之弥高,视若神明?还是恨之切齿,谩骂不绝?还是虽有敬重,也颇有微词。 你以前觉得只有自己知道真实的她,是你慧眼识珠,是你独会看女人,现在却想着,分明是她叫你看见这些,是她先准许,于是才有了你们之间的后来。 你运转起不同于赤霄门内的心法,淡淡的冰霜之气从你体内散发出来,你整个人的皮肤都变成玉石一样冰凉,贴着她的地方更是感觉到她截然不同的灼热。 她喟叹了一声,四肢像八爪鱼一样将你缠紧。 咚咚。 你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能算是她的师妹。 赤霄上一任掌门根本没有什么可教授你的,你的一切心法道术来源于符玉。 你是弱水之灵,混了一半地球人的残魂,诞生神智,你从西川弱水之尾中来,被赤霄收留,而后又过百年化形,那时,符玉还只是山下蒙学的孩童。 但你的记忆只到你们初遇之前,若按人的计算来说,你的确是一个比她年幼的meimei。 弱水生有神异,你被收为掌门亲传是因为你身上有最精纯的水系灵根,可以忽视一切符箓等级与流派上的差异,使用任意的水法。 符玉负责教授你,因她才是掌门真正属意的继承人,掌门希望你能将先天灵物的气运与她分润,为她成仙之路扫平更多障碍。 你是她的疗伤药,也是她的相克之水,你为她祛火毒,在累月的靠近中,她给你乏味的生命带来极端的甜蜜与暧昧。 她明明就是刻意的,她自己也那么说。 是她想留下你?还是,你也想留在她身边。 紧贴的身体磨蹭间有小小的难耐,她勾上你的后腰,胯在你的两腿间又上下动了一动。你短促地低吟了一声,回过神发现她的呼吸同样湍急。 心跳震耳欲聋,你寒冷的体温对她来说是良药,她灼热而柔软的肌肤于你而言是剧毒。 “师妹...” 她附在耳边的气声听起来媚极了。 你挪了挪位置,尽力想在远离她诱惑的情况下让你们丹田交接,当然很快你就悲催地发现做不到,她张开双腿牢牢攀住你,这番努力反而让快感加剧。 她股间泛滥,往常在你感觉有些凉的湿润感,此刻在你运功下也显得温热不堪,你感觉到她贴着你的地方一片湿滑,疗伤犹如调情一般,令你耳根竟有些发烧。 “符玉,符玉,你听我说。” 为了不沦为妖道的俘虏,你只好捧着她紧实的臀,不让她再动,开始和她说话。 “师妹要说什么?” 她清冽的眉眼静下来,细看却已熬得眼尾通红,你一下忍不住,想舔上去,像以往逼她服软一样吻她上挑的眼角。 究竟是她在引诱你,还是你太禁不住考验。 “过了这场战事,我想门内的情况也很久没有来报了,守山大阵打开之后,传讯符也没办法进出,不如...” 你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着把打好的腹稿说出,你想着她脾气大,而且吃软不吃硬,如果直接说,怕是你走不了,倒不如借故先回去。如今她战阵运筹帷幄,不时还要下场,已经分身乏术,等她收服了大隋,如愿当上国师,那就更忙了。 到那时候,距离的分割想必就不会再让彼此难受,你再传讯跟她说你找到了新欢也就是了。 她有片刻的沉默。 “...你想走?” 你拍拍她的臀,安抚一般说道。 “我先回去一趟,替你看看门内的情况嘛,你看出来也有不少时间了,万一老巢被抄” “守山大阵没有我的符令不会开,你想回去,只怕要拿走掌门符令才可以。” “呃所以,所以我来跟你...” “如果不是因为掌门符令偷走了我马上就会察觉,你想走,根本不会和我说,对吗?” 她眼尾越发红了,眼眸中那片混了深红的黑暗反而越来越深,潜藏着你看不懂的情绪。 想起她半月前与隋太子共处一室的怪异,想想这些时日以来更换身份的二人,法舟上的对话,和她回来后从没向你问起的事。 你忽然明白了她在试探你。 “有新欢了吗?师妹。” 她语气很平静,你虽然想骗她说有,但这事说假话很容易穿帮,于是你老实说。 “没有。” 她隐隐绷直的锁骨松了松,挽住你,向你凑近了些。 疗伤的进度差不多了,你的体温在回升,她却抱你抱得更紧,像缠上了猎物的蟒蛇,又像她善于使用的烈焰。 她的唇落在你的鼻与唇中间,兴许是因这几天杀了很多人,浓烈的花香里掺杂了一丝丝血液的甜腥。 “那是,不想和我做了吗” 你当然想心一横说对,尴尬的是,现在你们贴得很紧。 ...撒这种谎又有什么意义。 你叹息着闭上眼睛,不去看她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只是说:“我不想再” 剩余的话却停在她封上来的吻里。 “你就骗我吧...” 符玉一边吻你,一边贴近了、微不可察地说道。 “等有一天,你说的话我总不会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