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的幻梦(中)
温若的幻梦(中)
翌日,温若睁着一双黑眼圈,见丫鬟进前来伺候,她便抓了人家袖子,颤声问:“小棠,你昨日是否有听到异动声响?” 小棠见小姐这般模样,一看就是半夜没睡好,却摇了摇脑袋,一对杏眼澄澈,觉得莫名:“没有啊,小姐,你是不是昨晚做噩梦了?” 温若自己也说不明白,早上她确实是好好在床上醒来,并未缺胳膊少腿,于是又逮住问了一个丫鬟,同样得到了人家的否定回答。 再去问温母,温母见她仿佛一夜未眠的憔悴神态,便吓了跳,低呼:“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 温若见母亲这几日虽跟着cao劳,但看上去和自己全然不同,精神饱满,知晓她昨晚定是睡得不错,忖着问了也白问,便换了种说辞:“娘,您跟爹昨夜是不是把我的门给封了?” 温母一听,伸手点她额头:“是啊,你爹怕你大半夜的乱跑,就在外给你的门插了横栓,也省的我们担忧。” 温若一听,心里低低发凉。 也就是说,昨夜她推不开门这事,是真实存在着的,可她心里仍是存了最后一丝侥幸。 既然睡不好的只有自己,那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她做梦梦到了门推不开而已? 虽这么想着,晚上温若仍是叫来小棠陪着睡在自己屋子里,她怀里捧了一柄桃木剑,剑柄红穗长长垂落,坚硬的触感使得她心内稍安。 快到半夜,耳边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温若眼皮子同样开始打架,和着外头淅沥的雨声,眼看着便要进入梦乡。 “砰”一声,屋门忽的被什么撞了一下,温若倏地睁开眼,紧了紧怀里的木剑,偏头去看身边的小棠,想要和她确认一下方才她所听声响非虚。 却见身旁小姑娘睡得正熟,四仰八叉的姿势横在另一半床上,快将她身上的被子蹬去地上。 温若:...... 温若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便要去推她,这时门外再次传来“砰”一声响,温若心情激动,心知果非自己错觉,便推得用力了些。 谁想小姑娘竟一动不动。 温若:...... 于是她轻手轻脚要绕过她下床,期间似乎因为紧张踩到了人家,温若着急去看,却听小棠咂吧咂吧嘴,保持着熟睡姿势。 温若心内叹气,手里紧握着快有她人高的桃木剑,视线绕过帷帐与勾铃,便见外头黑沉沉一片,除了喧嚣的雨声,当真什么也看不见。 她蹑手蹑脚要往前去,然未走几步,那阵熟悉的声响传来,如哀如泣,她豁然抬头,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门外影影绰绰,不止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门前,起初约莫二三个,“砰砰”撞着门,后好几个从后走来,似是将她这个屋子都包围了。 温若着急后退,后背撞上了床,便听床上窸窸窣窣声音响起,温若忙抬头,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她原以为小棠终于要醒了,谁想看见床上的人直直坐了起来,叫了声小姐,望过来的眼神却空洞无比。 扶翎瞧着怀里的人眉心紧蹙,身子也微微颤着,像是正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抬手,指尖灵力汇聚,轻点在了她的额头上。 半晌,随着灵力的流入,温若的眉稍稍舒展了开。 扶翎眼色温柔,放下手,让温若稳稳靠在自己肩头,却对着轿子外轻喝一句:“滚出来!” 自她俩进入这林中,因着行进速度放慢的关系,扶翎时不时能透过轿帘看到外头,有时是靠在树旁被魇住的修士,有时是缓缓走着,早已失神入幻的一些人,即便走着不瞧路,摔倒亦或是撞到什么,仍会继续朝前。 如在外围,此等情况会较为危险,但大抵是因林中幻瘴丛生,相对而言异兽和奇诡之物便会相对少一些,也算是相辅相成。 而方才扶翎不知察觉到了什么,一手怀抱着温若,另手二指便凝出如冰如刺的一柄光剑来,直指着轿幕后。 四傀儡仍不觉有异,却见轿内猛地一沉,像是什么东西急急滚了进来,重量将轿身往下一压。 扶翎见状,收起了光剑,视线也不分去对面,只安心瞧着怀里的人儿。 对面瞧着这一幕,大咧咧地站起,拍了怕身上的灰,自说自话起来:“青蘅君,好久不见啊。” 一句问完见扶翎淡淡点了头,也不着恼,继续问道:“大师姐,你的‘辟邪’呢?” 扶翎:“对你还不必出这剑。” 这挑衅的话,对面人听了也只是哼哼一声,随后自己找了个地坐下了。 “大师姐这轿子不错啊。” “大师姐,许久未见,你不跟我寒暄两句吗?” “大师姐....” 却听扶翎终于望过来,来人以为得逞,刚要说什么:“我...” 扶翎却截了她话头,冷冷道:“你太吵了。” 来人正是鼎剑崖二徒弟,云鹤君,卫沂。 卫沂见扶翎把怀中女子当宝贝似的搂住了,以为她一颗万年铁树终于开花,忍不住调笑几句,却见她刚张开嘴。 扶翎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用秘音传话:“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行吧。 卫沂郁闷不已,她这遇事逃了两天,刚好遁入这林中,谁想林中幻阵太强,便差点以为自己也要入境,却感知到有阵熟悉的气息穿行而过,她便鬼鬼祟祟在人身后跟了段时间。 谁想这还没半天,就被人揪出来了。 她本要嘴快说自己的际遇,却见扶翎面色不喜,便也只能生生顿住。而见她怀里的女子像是睡着一般,多半是入了境,她便也只能干等一会儿。 没办法, 寄人篱下啊。 如此又过了一晚,小棠醒来时天光已大亮,昨夜的暴雨势头也缓了些,外头正飘着些细雨,绵绵密密地,砸在石阶上,很是催眠,是以这一晚她睡得不错。 然而她转身往旁边一看,却见被衾幽冷,空空一片。 小姐呢? 小棠登时吓得睡意全无,往屋子左右看了看,都不见人。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正着急间,床榻旁传来细弱蚊蝇的一声应,小棠伸长脖子看去,却见脚踏边掉落的被子鼓起一个包。 小姑娘十分惊恐,想着自己不安分的睡姿...该不会,是她半夜作乱把小姐踹下去了吧! 罪过罪过。 小棠飞快收拾好自己,将温若从被子里挖出来,只见她双目无神,眼下青黑一片,活像是一夜未眠被折磨至此。 小棠心虚不已,心道自己不仅把小姐踹下了床,居然还把自己的盖被也给踢了下去。 不过幸好,正正盖住了小姐身子,让她不至于受凉。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小棠心里稍好受了些。 温若只觉浑身骨头散架了似的,一夜未眠,思绪昏沉,由着小棠摆弄自己。 正拾掇间,另一个丫鬟匆忙跑了进来,语带惊喜:“小姐快去前厅,仙人来府里了!” 眼下唯一的一件好事。 温若便勉强打起精神,被一干人拥着前去。 只她快到时,就听温父的嗓门都比平时大了些,温母在旁不断附和,几个人说着什么,只期间偶尔传来的“嗯”“好”“知晓”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静。 未多时,温若深深呼吸,往外走去,便见到一位仙子正坐于堂前客位上。 她被多人拥着,看着很是年轻,瞧来也不过一十七八岁的模样,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着一身月白衣衫,肤色也白,仿佛要跟周身锦衣融为一体,墨发如绸,轻缀腰间。 左手边却佩一柄黑剑,颜色反差强烈,瞧着很威风,只本人容色淡淡,端着一盏茶,正与自己的父亲说着什么,偶尔点点头。 后偏头跟身旁两位着月兰衣袍的道者说了句什么,那两人恭敬听了,应下,便抬步跟着丫鬟们去到后院。 温若与那两位弟子擦肩而过,直直看向堂中央的扶翎。 这时候,对面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恰好也望了过来,看到温若时,微微一怔。 ——————————— 扶翎心想:这看着像被鬼上身的倒霉孩子是谁? 温若:呜呜呜仙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