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恋爱的下一步当然就是逼婚
这天早晨，宋晋正在给朱媺娖编发。 宋晋已把她的一头齐腰长发梳顺，拿着木梳问她：“媺娖，想要什么发式？” 朱媺娖扭头对他笑道：“就梳三小髻，怎么样？”说完又忍不住往宋晋身上靠，“先生，抱……” 宋晋就松松搂着她，可惜刚刚才梳整齐的发丝，因两人的动作又乱了。“前几天才长了一岁，我瞧着怎么倒像是小了几岁？” 只听朱媺娖轻哼一声，“反正我在先生眼里一直就是个孩子，孩子就是有随时撒娇的权力。” 宋晋扬起嘴角，脱口而出便是：“是，媺娖说得对。” 温情过后，宋晋又挑起她的一缕发丝，缓缓梳着。等梳好要开始编发后，他又听朱媺娖犹豫开口：“先生，要不还是梳堕马髻，三小髻是小女孩梳的，我现在大了，不要梳女孩的发式。” 宋晋低头笑笑，感叹女孩多变的心思，“好，就梳堕马髻。” 这次，宋晋把她额前的碎发也给一并梳起，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 朱媺娖仔细瞧着镜中自己，本以为换个发式，自己的稚嫩感就会减退，可是她眨了眨自己看起来清澈无辜的杏眼，配上她这圆圆小小的脸，实称不上是长大了。 “怎么？媺娖可是不满意？” 朱媺娖蹙了眉头，“我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姑娘，和先生一起，不太般配……” 宋晋听她这样说不由失笑，他把朱媺娖转过来对着自己，注视着她的双眼，温柔道：“照媺娖所说，等你成大姑娘，先生不就更老了，那时就般配了吗？当时和我争辩，绝不认输的勇气哪里去了？般配与否，只能由外人评说，你我心中有彼此就足以。” “先生…”朱媺娖咬咬下唇，“您真是太好了，我喜欢您，我好喜欢您，我最喜欢您了！” 少女炽热、不加掩饰的浓烈爱意被宋晋全部接收，他包容她，关心她，理解她，现在也…爱她。 他回应她的，只是在她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 到了傍晚，乌苏娜来找，说要找媺娖玩一会儿。宋晋还奇怪她怎么没一刻不放紧紧粘着谨行呢，不过也是挥了下手就让她们去了。 “宋公，天黑前我就把媺娖meimei还回来，不叫你担心！”走前乌苏娜说道。 宋晋对她二人笑道：“快去吧。” 乌苏娜和朱媺娖漫步在海边沙滩上，从天而降的阳光把沙子照耀的金光灿灿，这叫朱媺娖的心情更美妙，上一次和先生出来看海，也是这般天气。 “媺娖meimei，你以后和宋公有什么打算？”乌苏娜停住了脚步，扭头去问她。 “打算？”朱媺娖重复了这个词，“小弗朗机很大，我们打算参加完乌jiejie你和曹叔的婚礼，就去游览小弗朗机各个城市。而且小弗朗机的绘画形式和大明很不同，我很好奇素描和油画。先生就说以后可以开一间花店，卖几盆花，几张字画。” “听起来很惬意浪漫，但是，我问的不是这个啊！” “啊？哪是？”朱媺娖不明白。 “唉，就是…”乌苏娜看朱媺娖不明所以的表情，决定还是说了，“就是结婚啊！” “嗯？！”朱媺娖表示震惊，“这，这我还从没想过。” 乌苏娜是真把她当成自己的meimei看待，便语重心长给她说：“我认识宋公比你要早，那时候就有不少女子爱慕他。记得有次大家去酒楼，他拨了一手好月琴，只为替一个乐女解围。那乐女就和你差不多大呢，后来那姑娘想再见宋公一面，宋公拒绝了。他虽答应了你，可是挡不住有人喜欢啊，若你们结婚，大家不就都知道他是你的人？” “这…我要问问先生，成婚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人说了不算。”婚姻之事她确实没考虑过，她只是想着余生有先生相陪，就欢喜得把一切都给忘了。乌jiejie这么一说，成婚貌似很有必要。 “宋公肯定会同意。”乌苏娜一脸笑意道。 “为什么？我心里还打鼓呢，乌jiejie就这样肯定？”朱媺娖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 “宋公有拒绝过你什么？”乌苏娜反问她。 好像还真是这样，自己一直被他无底线纵容着，每每说是不行，经不过自己的撒娇眼泪，也就许了。她突然不醋了，果然自己才是特殊的，他会拒绝所有人，唯独只会纵着她。 “好了，正事说完。现在我就带媺娖meimei在这个小镇游览一番，趁你们对这里还不熟，我还能做一回东道主，尽一尽地主之仪。”乌苏娜弯腰，向她递出了自己的手。 “那就有劳乌jiejie了。”朱媺娖把手轻放在乌苏娜掌上。 “成婚？” 的宋晋见朱媺娖回家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以为她身体哪里不舒服，原来是说这个。 朱媺娖坐在庭院的藤椅上，微不可闻“嗯”了一声，看他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去绞手中的帕子。 “你呀你，”宋晋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抚了下朱媺娖微红的面颊，这叫她眼神不由看向了他的手，再看到宋晋的面容。 “怎么不看着先生？倒叫先生好是伤心。”宋晋柔柔说道，话里透着些幽怨意味。 被宋晋一双狐狸眼深情款款注视着，朱媺娖呼吸滞了一下，她感觉自己心跳又快了，为什么不是第一天在一起，却每一天都像第一天那样令她悸动，欢喜。 “……我只是害羞罢了。”这般的眼神她躲不开，她更舍不得躲开，她能做的，只有缴械投降。 宋晋朗笑着：“原是这样。”其实媺娖那样子他如何看不出来？他就是想叫她自己说出来。 朱媺娖轻拍大腿，娇喝道：“先生又笑我！我…”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惩罚”先生，她只能想到一个，就是不和他玩了，可这不是“惩罚”自己嘛。 “我的好媺娖，你羞着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先生给你赔不是，原谅先生好不好？”宋晋俯身扶住藤椅一侧扶手，无形之中朱媺娖就被拢在他的怀抱之下，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孩子，见她微微有些失神，想是不是自己逗弄有些过了，就要起身。这时听见她说：“先生亲我一下，我就原谅您。” 她手指着嘴唇，告诉自己要亲那里呢。 一个顽皮的孩子。 宋晋垂下头，朝那花瓣一般饱满的嘴唇轻轻吻去，这下两人又贴得极近，她的眼睛一个劲地瞅着自己，里头像是装满了欢愉。宋晋心里此时只剩宠溺和无奈。 一吻结束，不知不觉，他们的姿势已经变成宋晋坐在藤椅上，怀里抱着朱媺娖，叫她坐自己腿上。 “媺娖，你说要成婚？先生无所谓，成不成，关键在你啊。” “这是何意？”朱媺娖疑惑道。 宋晋一手轻缓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给她娓娓道来：“成婚不是儿戏，我怕你将来后悔，所以就必须给你说明白。”他沉吟片刻，道：“媺娖你现在还年轻，才十八岁，以后还要遇见很多人和事。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另一个人……” 下面的话他还没说完，就被朱媺娖出声打断，她烦躁喊道：“我不要听，这都是先生您不愿和我成婚的借口！您不和我成婚，要去和拨月琴的小娘子成婚吗？”她又瞅了一眼自己左肩的伤口，可怜兮兮道：“反正我是不会拨月琴弄琵琶！” “啊？什么月琴？”这下轮到宋晋疑惑不解了。 说出口朱媺娖就觉得羞耻极了，自己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不过还是有一点在意，“您自己做过的事，您都忘了……”接着她把乌苏娜告诉她的事复述给宋晋听。 他当是什么事呢，心里送了一口气，“十多年前，是有这么一件事，我也只记得那小姑娘被永祚瞅得害怕，我拨琴解围了。至于什么成婚，我怎么想的媺娖不明白？还是嫌我没有把自己交待清楚？” “我的先生果然最是良善，无论是宫人还是乐女，都受过您的帮助呢！”朱媺娖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脸上快速亲吻一口。 宋晋的双眼睁大了一瞬，就被朱媺娖指着，她笑得身子轻轻发颤：“先生，是不是被我给惊到了？您也会有意料之外的时候。” 宋晋捉住了那只手，语气半是认真，半是无奈：“先生平静无波的生命里，最大的意料之外，不就是你吗？” 朱媺娖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宋晋笑了笑，道：“玩闹结束，现在可以继续讲回成婚吗？” 朱媺娖点点头，道：“您说吧。” “将来若是你喜欢上别人，他们会说你成过婚，还是和一个老男人，甚至对你全身上下指点一番，这时言语堪比利箭。媺娖，你要想好啊。” 朱媺娖不急着回答，而是问他：“为什么先生无所谓？” “我不会再喜欢上旁人。”宋晋只说了这句话。 “……原来先生不相信媺娖对您的感情。”刚刚心里还在放烟花，这下子一盆凉水淋下，全给熄灭了。 “我怎么不相信媺娖？我是不相信自己，现在你十八岁，我六十岁。再过十年，你二十八岁，正是怒放的年岁，我已经七十岁。那时我肯定老得不像样了，该是自己看着都生厌，更何况你呢？” “我不许您这么说自己！不许！不许！”朱媺娖在他怀抱里乱扭着，那只手挣脱了他的手掌，握成拳去锤他，“我看阉人长寿又不易老，您还要陪我好久，而且您和那些同龄男人比起来，您比他们年轻漂亮多了！” 这话把宋晋给噎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他虽从不鄙弃自己的阉人身份，也不引以为傲就是了，现在被媺娖说的，这还优点一堆不成？ 紧接着朱媺娖又没好气对他道：“在宫里您就惯会躲懒，往好听地说就是休养生息，结果比皇帝看着还年轻。您现在不过头发白了，有几条皱纹了，就想那么多！” “好媺娖，是我多虑了，你能原谅我吗？”宋晋再这接连攻势下只得举旗投降。 “原谅您啦，谁叫我喜欢您呢？”朱媺娖的表情一下子由阴转晴，“乌jiejie说了，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举行婚礼。” “……会不会太快了？”宋晋扶额犹豫道。 “嗯？”朱媺娖努努嘴，眼泪似有决堤之势。 “不快！明天我就和谨行一起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