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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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公务之外的出行,曹cao很少让典韦开车。一则他出洋回来后不太适应事事让仆从去做的风气,二则是因为汽车如同良驹一般,要自己驾驭才更有乐趣。但今晚并非全然的公务,他也没喝到分不清路牌的地步,却仍用了典韦开车,主要是由于临港这段公路总是被形形色色的小车与行人堵得拥挤不堪,开不痛快;至于是否还有些旁的心思……眼下只有他自己清楚。 直沽地处九河下梢,自古以来就是店铺林立的繁华商埠,如今港口里更多了外国船。在黑夜里打五里开外的海面往这边看,可见金黄的灯火连缀成线,似波涛间浮起一条星河,远客便会从船上侍者口中得知不多时将停靠的是直沽码头。 登了岸再往里走走就到离盐关浮桥不远的潞口,这条街上戏院舞厅西菜馆子样样俱全,自然也少不了赌场。曹cao的车停在六十八号前挤挤挨挨的马路边上,从外头看是三层的洋楼,外墙粉得雪白,汽灯一照,精巧的建筑在暗夜的深蓝色背景上亮得有些晃眼,好像有意让人进门前就头晕目眩似的。 这是后半夜了,曹cao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一点过五分。冬夜的街上仍是车水马龙,有些人从戏院出来后到临近馆子里吃宵夜,抽一会烟转脸又一头栽进牌桌,直打到天蒙蒙亮——毕竟有一整个白日供他们睡觉呢。有时候曹cao也在其列,只不过他多半得交代身边的人过俩仨钟头把自己喊起来,再猛灌袁本初年前送过来的意大利咖啡。实际上,虽说那人表面看起来决计不屑于此类不入流的营生,但曹cao对这家赌场究竟有几分姓袁可谓是一清二楚。 今晚他已在别处赴过宴会,推掉了之后去戏楼的邀约,是来接人的。他等了五分钟,隔着车窗往门口一望,远远地看到陈宫就觉察出他面色反常。这么冷的夜风中,他把大衣拎在手里。 “遇见什么人了?”曹cao不等他回答,先开了车门:“上来说。” *** 陈宫并不算是顶适合打牌的人,他反应没那么快,且打牌实际上更多是看人,不同性格的人自然有不同手法,这一项上他时灵时不灵。曹cao起先觉得他更适合和那帮遗老慢悠悠地下围棋,但这年头,即便在这万国博览会一样的地界,像他一样会打惠斯特桥牌的人也还没那么多。 曹cao是在国外的时候知道他会这个的。陈宫平日里很少讲英文,是觉得自己发音不够标准的缘故。因此他虽然能读能写,但若单论谈话,几可算是不通。叫牌是他为数不多会自如讲单字的场合。他会根据明手推测其他人手中牌的花色与大小,但对付一般的人,倒还用不上十分强记。有时二人联手在咖啡馆赢了那些外国佬几个先令,陈宫会自矜地笑笑,和曹cao上绿圃园的中国馆子去吃虾仁小馄饨。 这是陈宫为数不多会在吃食上额外花钱的时候,像他那样的公款留学生有尚过得去的生活补助,曹cao打听过,但他们的津贴需得专款专用,不得不仔细斟酌各项开销;又值国家危亡之际,怀着一腔报国宏愿而来的年轻人多半过得简朴。曹cao自己则有父亲曹嵩专供他留学的一笔款子,全无需俭省。 总之,曹cao于直沽再见到陈宫时便决定让他这项技艺物尽其用,专对付那些爱玩这类新鲜的舶来游戏的少爷小姐们,刚巧袁本初这有完美的场所。通常手段自然是让那些人先赢几局,待赌注加大后再一举捞回来。 陈宫起先并不同意。这样大的输赢,又是可称之为诱骗的手段。但曹cao说第一,他们没出千,光这一点就比其他地方不知强到了哪儿去,只不过用些许战略罢了。“第二,”曹cao说话时倚在二楼的栏杆边,伸出手轻飘地挥过半圈:“你知道这些人手里有几个铜板是干净的?就说左边那个,常侍大人的养子,他家不知道吞了多少拨款;还有那些教育经费,到你们手上才多点,你不会真以为剩下那么多都交给大学了吧?”他指间夹着一支香烟,随着手的动作,那些被指到的人的身影便短暂笼罩在浅灰的烟雾中。 末了曹cao说,公台,难道你不愿用这些人的钱使百姓过上好点的日子吗? 陈宫于是答应下来,条件是他需要预先知道对手是怎样的人,再斟酌手下轻重。他在牌桌上戴一双薄而柔软的黑色手套,以示纸牌上没有能摸出的记号。 今晚对局时坐在他左手侧的年轻人叫陈登,据说其家族在徐州那富庶之地颇有些势力,出手确是不菲。不过话说回来,小打小闹的进不了六十八号的大门,更上不了这张牌桌。曹cao以此避免那些家底不够丰厚的赌徒掺和进来。 陈宫惯常谨慎,却没想到今夜被对方以他们用的法子摆了一道。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右手边坐的长者是陈登他父亲,看似抖着胡子心不在焉,实则用了三局观察他的习惯。待陈宫反应过来那两人先前只不过是有所保留后,虽说尽力推算,但终究为时已晚。 一局终了,陈登收手时的干脆更令他确定对方是有备而来。他勉强笑着握手,邀他们改日切磋,实际上头已经因方才短时间内过度消耗而突突跳疼起来。加上厅内厚重如棉纱帐一样的烟味和隐隐流淌的阿芙蓉气味,更觉得头晕气闷,于是打算步行回去,顺便吹风清醒头脑。 曹cao让他上车,陈宫没动,站着说自己想走走。曹cao想他大概输了经费心里有些不好受,于是开解道:“不碍事,这地方自然有输有赢。况且咱缺的也不是这么千八百的银元……曹洪那小子又弄了一笔钱说要搞炼钢厂呢。公台,别在风地里站着,赶紧上来吧。” 陈宫还要说什么,开口却突然弯下身去对着路边下水道吐了。他从办公室急着过来,晚饭吃得匆忙,从暖得教人昏昏欲睡的室内出来遭冷风一激,肠胃先翻搅起来。曹cao见状立刻下了车,叫典韦从暖瓶里倒茶给他漱口,之后赶紧把人塞进车里。 陈宫哑着嗓子道了声谢,依旧拿手绢掩着嘴,虽说胃里大约已经空了,但还是怕弄脏他这辆车。吐过后虽然喉咙那一线灼烧般的疼,但脑子已经清明许多,只是面色依旧苍白。他松了领结,闭眼仰头靠在椅背上,两颊有些虚浮的红。曹cao用手往他额上一探,果然有些烫。 “下回不舒服就别去了,烧成这样还耗心力,怕是得躺两三天。”曹cao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活不是他给陈宫安排的一样。 “来的时候本就没事。”陈宫辩驳道,顿了顿,偏过头抬起眼皮看他,好像要增加些说服力:“并且现在好多了。我要回针市街。” 曹cao全没听见一样,对着典韦说:“回无终馆。” “是,曹大人。” 典韦这小子在奇怪的地方有些拧劲,比如坚持叫曹cao曹大人。曹cao每次听了都觉得自己像穿了长袍马褂,让他改称曹先生又改不过来,第二天早上开车门时准又是一声“曹大人”。但他车开得稳,拳脚和枪法也都没得挑,于是日子久了曹cao就随他去了。奇怪的是他叫其他人陈先生荀先生倒都挺顺口的。 从这里到依山而建的无终公馆颇有一段距离,曹cao百无聊赖,想起了叫典韦开车的另一个缘由。陈宫原本规规矩矩地坐着,手叠在腿上,却被曹cao默不作声地拉过胳臂,一点一点地褪下手套,剥出一双被汗水浸得湿凉的手。 他的指头灵活柔软,尤其是最上面那个指节,向后弯折成弧也只感到一种轻巧的阻力。曹cao顺着指肚一个一个捏过去,又摩擦掌心使它发热。陈宫知道擦手心是退烧的法子,虽说好像是给小孩子用的,也随他去了,直到曹cao忽地在他无名指尖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迅速抽回手,直起身瞪了笑得极无辜的曹cao一眼,嘴唇无声开合: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