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62
十月末，京市的气温已经有些低了。 北风呼呼，吹红了小孩的脸庞，不少人已经穿上了棉衣。 裴天晟生来体热比较耐寒，从南到北跨越几千公里，气温差不小，穿着有些单薄的外套也不觉得冷。 平沙城没有飞机，他坐了八个多小时的火车，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再坐飞机。 下午四点多钟下了飞机，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黑色的汽车旁边。 男人皮肤白皙，眉高眸深，如雕刻般棱角分明，长及腿弯的黑色大衣衬得身形挺拔，如同山巅之上的古松高高在上，冷冽骄矜，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自从南下插队后表兄弟俩交流都是通过电话，电话里他们有说有笑，无话不谈，比很多亲兄弟关系还要好，可见到本人时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裴天晟天不怕地不怕，这二十年来最怕两个人，一个是身体不好还爱cao心的老太太，另一个是这位大院里人人称赞的表哥。 他至今记得八岁那年两人起了争执，表哥打掉了他的小木枪，他一气之下一拳打在他脸上，把裴萧两家最看重的宝贝疙瘩表哥给打趴下了，然后被老爷子用皮带狠狠抽了一顿。 老爷子抽他次数不少，但只有这一次抽得最狠，老太太拦也拦不住，浑身上下都是血痕，几乎没一块好rou。 裴天晟一直记着，再也没向他们的宝贝疙瘩动过手。 不过因为这事表兄弟之间的感情反而好了起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他走到跟前，眉梢微挑，笑着调侃:“哟！这不是萧厂长嘛，你这样的大忙人百忙之中竟然能抽出空来接我，真是三生有幸呐！” 萧衍见他晒得更黑了，衬得笑着时露出的牙更白了。 别人这么笑会显得傻气，他却不同，看起来阳光灿烂，精神得很。 他的身体长得更结实了，整个状态比起下乡前生闷气时眉眼间透着沉闷要好多了。 萧衍面无表情:“在乡下摸了好几月的锄头，天黑点都看不到你这个人了。” 裴天晟不置可否:“在部队里训练只会晒得更黑。” 说完，他瞅着对方那跟雪一样冷白冷白的皮肤，不由想到女孩嫌弃自己jiba黑，心里有点嫉妒，但又不想承认，冷哼道:“男人长得太白，娘们唧唧，看着就虚。” 萧衍懒得跟他拌嘴:“你就这么点行李。” 裴天晟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就一身换洗的衣服，本来是要给你们带点特产，但我穷啊钱只够路费。” “怎么不把自行车卖了。” “卖什么卖，等我回泉水村出行时还要骑车。” 闻言，萧衍眉头微皱:“你还要回去。” “当然要回去，这次回来只是看看老太太，处理好我的工作，电话里不是已经说好了。你不会是骗我回来，不让我回泉水村了吧！”裴天晟瞪着眼，一脸怀疑。 “没有骗你，工作的事我已经跟裴爷爷他们商量好了。” 只是萧衍没想到他才刚回来就急着计算要回乡下。 他眉头微拧:“白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还是……” “别！别跟我说这些，”裴天晟伸手打断他的话:“老太太有老爷子陪着就行了，只要我不去参军留着这条命有份体面的工作就够了，我答应她暂时不参军，也可以换工作，但不能窝在家里头靠着老头老太太过活，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也有别的地方可以安排，泉水村离咱们这儿远，两家在平沙没什么人脉。” “没什么人脉不代表完全没有，只要老爷子们松口，找一份体面点的工作不难，我自己也可以找。” 见他执意要待在平沙，萧衍不再说这事。 “还会开车吗？” 裴天晟哼了声:“看不起谁呢！” 他十六岁那年自己偷偷摸摸学车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开了，要不是家里不给他钥匙，肯定开着车满街跑。 萧衍直接绕过车头，坐在副驾驶位。 裴天晟低头钻进驾驶位，轻车驾熟地开往大院的方向。 这年头配车的人少，要么军衔高要么是大医院的院长厂子的厂长，公家配备，私人不能随便开。 裴天晟现在开的车还是萧衍找萧老爷子借的。 路上没几辆车，行人靠两边，可谓畅通无阻。 裴天晟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路况。 “有烟吗？” “没有。” 除非开会无聊萧衍很少抽烟，这段日子不必要的会都推了，身上自然没有带烟。 “你们商量好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公安。” “我可不会查案。” “听从队长指示当个打手应该没问题吧！” “……” 沉默了几秒，裴天晟问道:“什么级别？” “至少市级。” “高了，在平沙县给我安排工作就行了。” 萧衍不语。 两家完全没考虑过让他回平沙，更别提在一个小县城安排工作，做得再好上升空间也有限。 他侧眸看着青年轮廓分明的脸，犹豫了一会，说:“你选择平沙县是为了历练，还是为了方便追女孩。” 裴天晟:“都有。” 不过主要是为了追媳妇，这话他没说出来，免得被笑话没出息。 虽然他没说，萧衍却已经感觉出来了。 镜片下的凤眼微眯，眸光透着犀利之色。 “这次她没答应跟你来说不定是对你没那个想法，你追过去只会浪费时间，你喜欢她又追不到，你可以在北边工作心里继续喜欢她。” 闻言，裴天晟唇角微扬:“你都没处过对象，哪里懂得女孩的心思。” 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徐清瑶要是对他没有半点想法，只是露水情缘，那天他说要离开时就不会跟他睡的。 “她肯定喜欢我，只是年纪还小，舍不得离开家里，我得过去陪她，以后就是她陪我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嘚瑟，萧衍倒是没有再泼凉水。 之前去医院看望白奶奶时听她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想要让人家姑娘远离故土和家人嫁过来姿态放低点才能安心，对此他嗤之以鼻，心里想的是凭什么要向对方低头。 时局动荡下无法安身只能狼狈逃窜到乡下的人家，跟裴家比起来差远了，家世如此悬殊，家里没有阻挠同意两人处对象已经算是比较开明的了，再低一头就说不过去了，又不是娶千金公主神仙妃子。 不过现在看着青年眉眼间透着得意和罕见的温柔，重回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又觉得低头也没什么，反正低头的不是自己。 …… 泉水村这几天挺热闹，忙着榨茶籽油捞鱼杀猪。 大队养的十二头猪有七头体重达标用来上交，剩下的五头猪杀了按工分分给村民。 徐家分到两斤油、十四斤猪rou和一碗猪血，不算多，鱼倒是分了八条鱼，加起来有三十多斤。 姜瑶忙着跟村里人学习腌rou腌鱼准备做成腊rou腊鱼，留着过年和春节慢慢吃。 此外她还学习腌咸鸡蛋和霉豆腐，霉豆腐就是豆腐乳，做好以后保存得好能吃好几个月。 刚忙完这些事，周明悦找上门来了。 “我哥来了，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回京市了。” 姜瑶有点不理解她们不算熟，她要离开干嘛跟自己道别。 她哦了声:“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到家。” 周明悦:“我下乡后找人打了柜子箱子和床，这些东西带不回去，送给你吧！” “这些东西我自己有，还是留在知青点给知青们用吧！” “我跟她们关系不好，跟你说话说得来，你留着随便放点东西吧！” 姜瑶听村里人说过周明悦小姐派头幺蛾子多，跟知青们闹过不少矛盾。 相比之下两人至少没吵起来，不过这也建立在周明悦没什么坏心眼，以及不住在一起没有摩擦的前提下。 周明悦离开后姜瑶装了一包晒干的粉条和梅菜，腊rou腊鱼还没腌好，她装一瓶萝卜条和自制的蘑菇牛rou酱作为回礼。 想到远在京市的裴天晟，她又准备了一份同样的礼物，另外再加根林参给老人家补身体。 只是她手里没参，得找大哥要。 姜瑶有些为难。 自从两人酒后乱性后两人相处时的气氛尴尬极了。 大哥看着跟以前没多大区别，言语温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只能努力维持平静。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徐清河提前了半个小时回家，远远地看到屋顶炊烟袅袅，想着女孩在灶房里做饭的画面心里微暖，不由加快脚步。 姜瑶打开锅盖，白色雾气扑面而来带煮熟的南瓜特有的清香。 雾气散开，煮的软烂黄澄的南瓜汁噗嗤噗嗤地冒着泡泡。 她拿锅铲铲到碟子里，往锅里倒入半瓢冷水待会用来涮锅。 这时，腰身突然被两条手臂扣住。 姜瑶心里一颤，手下一抖，手里的瓜瓢落入锅里。 她低头，看到那双自己喜欢得想舔的手，十指白皙干净，笔直修长，如玉雕成般精致好看。 徐清河低头，将脸埋在她颈项处，闻着宜人的清香，环在腰间的双手不断收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姜瑶身体僵硬，敏感的皮肤迅速变红，连忙拉开抱着自己的手，俯身从胳膊下钻出去。 然而她还没跑多远，右手手腕就被扣住。 徐清河拽着她面向自己。 四目相对时，他看到女孩眸光闪烁，满是惊慌失措，看不出半点害羞的样子。 …… 前几天纠结了很久还是把大哥的剧情改了，人设其实没多大变化，还需要不少篇幅完善，他是这篇文里心里最纠结的一个男主，想要看他隐忍的以后会写到的。 二哥马上要回来了，预计十章之内安排一个大型修罗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