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下午阳光明媚，方叶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睡觉不喜欢拉窗帘，白天不拉晚上也不拉。

    她喜欢阳光充斥整个房间，偶尔还有微风吹进来，这是不可多得的舒心时光。

    同班次的小郑辞职回老家，经理让她顶上去，一连几周的夜班，方叶觉得自己人快熬干。

    窗外天色转暗，客厅响起开门声，是她的室友程欣。方叶起床洗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坐到餐桌前小口喝着程欣给她带回来的粥。

    “你这样一直通宵上班，人怎么受得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耷拉到嘴角啦！”程欣坐对面一脸担忧看着她。

    方叶吃着煎包，嘴里含糊不清回应：“没办法，少个人，经理让我顶，不过晚班有加班费嘛嘿嘿。”

    “唉，真不知道你干嘛这么拼！”程欣摇头无奈，“快过年了，你今年还是不回家吗？”

    家？她不知道该回哪个家，又或是哪个家都不该回。方叶眼色变暗“对，不回。”

    第二天方叶起了个大早，站在路边等车，她不停地搓手哈气，长长的羽绒服和厚厚的围巾将她全身上下包裹，只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她从南方来到北方上大学，直到毕业，还是不能适应这里冬天的干燥寒冷。

    还很早，大雪飘扬的马路上只有零星来往的车辆。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她跟前，方叶赶忙拉开车门上去。

    “很冷吗？”主驾驶的男人关切问着，调高了车里的温度。“谢谢哥”方叶语气礼貌而疏离，她脱下围巾手套帽子扔到后座，看了眼旁边只穿大衣的男人，心里嘀咕“要风度不要温度”。

    周竞容侧头看她被冻得微微泛红的鼻头，说“奶奶很久没见你，想你了，正好我到这出差，顺便带你一同回去，昨晚很晚才发消息给你，没打扰到你吧。”他知道只有搬出奶奶，不然今年方叶还是不会回家，他绝不会说其实他也很想她，他不敢。

    “没有。”

    一路上都是周竞容在主动跟她攀谈，方叶偶尔回应几句，比如他说家里又在哪里哪里开发了新楼；老宅原来的李姨不干了回家带孙子去了；庭院里的那只阿拉斯加今年给它做绝育了等等

    周竞容磁性低沉的嗓音，加上车内的暖气，听得方叶昏昏欲睡，就在她眼皮打架快要合拢上时，周竞容突然问“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怪我？”方叶立马清醒，他不提还好，一提车里气氛立马尴尬。

    “都过去了，忘了吧。”

    “我忘不了。”周竞容转头认真看着她说。

    方叶不知如何回应，她回想起大三那年的寒假，她撞破周竞容在房间拿着她的内衣自渎，甚至见她震惊得僵在门口，周竞容还对她说，他喜欢她，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喜欢很久很久了。

    她六岁跟着mama方丽珍来到周家，那时周家事业刚起步，mama和周叔叔忙的每天不见人影，只有周竞容每天和她一起吃饭上学，多年来点点滴滴的陪伴，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她心里早已拿周竞容当亲哥哥了。

    她曾以为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初二那年，mama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她的悲痛还未消散，周父又再娶。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她觉得周家再没有她的立身之处，青春期的年纪，让她从活泼开朗变得愈加沉默寡言，敏感自卑，她时刻害怕自己会被从周家赶出去。

    但至少她还有哥哥，还有周竞容，她唯一的家人。只有周竞容在家，会让她回想起过去家的温暖，那个时候mama还在，过年生意不忙的时候，mama和周叔叔会包饺子，而她和周竞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还会因要看的节目不同争遥控器。

    过去太久了，回忆的片段是断断续续的，她又想起周竞容自渎时染上情欲的双眼，对她说他喜欢她。好了，她唯一的亲情也被他打碎，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继续维持表象，她其实是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