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长夜(剧情过度章/月泉淮调教小课堂预备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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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驻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本是抵御外敌的长城,如今也把他牢牢挡在了家门之外,一眼望去只有月光映着雪地荒野,他冷得手脚发麻,腿间痛得几乎站不稳,却还是摇摇晃晃地逃向远方。 雪夜中奔逃耗尽了他的体力,但他只是抚着雪松歇了口气,却也不敢多停留。他决计不能再被奚人抓回去,这是他唯一一次逃跑的机会,若是再被抓,那就不是只被锁在帐中这么简单的事了。 直到窜进了松林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回忆着父亲曾教授他的野外求生之道,试探着林中的雪地深浅,免得踩空坠入积雪的叶层。等到云层翻起微弱的白,他才隐约见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若不是城门禁闭隔了视线,定要认为是自己冻出了幻觉,是星河落了影。 迟驻踉踉跄跄地往那座城池走去,他真的累极了,身体已经承受不了更多,他无声蜷缩着靠在城脚边闭目小憩,连夜逃窜的疲惫在这时才涌入骨rou肌体。这一歇再睁眼城门便已大开,他如今落魄,面上也染了脏污,来往过客见了他也绕了道。迟驻一言不发地看着远方结了冰的河面,脑内思绪胡乱地绞做一团。 忽而有人走至他的面前蹲下身问他:“你怎的一个人在这坐着。” 他沉默地看向对方——此人是四五十岁的模样,衣着精致,腰间配着长剑和刻着字的玉佩,后方跟随几人皆是穿着身统一的衣着服饰,不是贵族将士人家便是权势宗门。 “老夫在里头喝茶便看你一直坐在这,你分明看起来累得要昏过去很却腰背笔挺。孩子,你练过武是不是?” 迟驻抿了抿唇,手中又攥紧了弃身不作答。 对方也不再多追问,只问他:“你这般好苗子不多见。老夫是渤海国宗月泉宗长老端木珩,本宗宗主乃是渤海国国师,你如今居无定所,不如入我宗门修习精进剑术,你待如何?” 多月的困苦思绪填满了他的头脑,偶得他人相助便卸了防。他跟着人来到了渤海皇城,月泉宗无愧于国宗的风光,他被带着领了衣物分了居所,住他隔壁的师兄见他好是落魄,便带着他到柴房讨了些热水让他去清洗一下早些休息。 他尚未道谢,那师兄朝他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客气。你好好休息,明日才有精力去武场。” 话是正常话,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待人离开后迟驻才脱下身上单薄可怜地衣物,身上的鞭痕和欢爱留下的yin秽红痕都尚未褪去。他左侧小腿跨开,右手摸进臀间的软xue,食指和中指并拢插入其中,摸索着那块堵住血渍的布条。 几乎指根没入其中,才够到了一点点布料的尾端,指甲刮蹭过rou壁上的伤处让他浑身一颤,咬紧下唇僵硬着抓住那点尾,狠下心来把沾满水渍血液的布一拽,疼得他脸色煞白,连唇上都咬出了带着血色的印子。 简单清洗后他便累得昏睡过去。 失去警觉在先,技不如人在后,待他连人带剑被扔进武场时便知自己再无退路。武场里活着走出去的仅有一人,他不甘于此赴死,定当全力以赴,父亲多年的训导于此时皆数化作短歌的剑技,剑落破风绽出点滴血梅。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端木珩后方阁楼上静看武场局势,他身边弟子则是一个个划掉那些纸面上的名字,冷漠得像是那些不过是寻常符号而不是货真价实的人。 “长老,东西清点后已全数送去映月楼。” “师父他老人家可有说什么?” “宗主说这几日来的新月甫卫不像样,连端茶倒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利索。先收下了,近日可以先停一阵子,不至引人注目。至于旁的……要您多看着些。” “知道了,就按师父所说的办。你去传信叫宁晚镇那稍停个几日,至于新月甫卫的替补人选…”端木珩注视着武场满地的血痕,视线远远落在迟驻灵动的剑术上,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到,“倒是有几些好苗子,至于能不能活着走出来就难说了。” 日复一日的搏命厮杀,他们有如瓮中蛊虫互相蚕食,以命搏命的日子让迟驻暂时遗忘了很多事,那些不可外言的屈辱一并被封存在深处,唯有顾迟二家灭门之事在他心头根植穿刺。 两年后,唯有迟驻一人走出武场。他浑身的衣物被血浸得透彻,不知道是从自己身上涌出来的,还是他人的,那些顺着袖沿和下摆滴落,拖出条赤红的路来。 武场门口等待的端木珩见他出来笑道:“这一批人里我是最欣赏你,你果真活着走出来了。” 他不答话,只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 在月泉宗的两年里他杀了不少人,如今他的短歌虽未至大成,但也被血养得杀意凛然,心中要回到中原的想法也越发明晰。 “恭喜成为新月甫卫,迟驻。”端木珩满意地扫了两眼,招呼侍从上前来,“休息一日,明日与另外几人一同面见宗主。” 迟驻回到久别的屋中洗去满身血污,换上衣物到院中透了口气,让冷风吹散身上的血气。院中的水池映出他的面容,他从前脸上本来还有些rou,如今清瘦了不少,深长的刀疤从他右侧眉骨划至眼下,看起来多了几分厉色,哪还能看得出曾经半点被宠坏的少爷模样。 “哦!终于回来了。”有人抱着剑从隔壁的屋内走出,但却是陌生的面容,身上穿着普通弟子的浅色衣物。对方见他面色不善,又身着青黑色的服侍,大概是怕遇麻烦,忙摆了摆手道,“先前住的那位师兄和你一样去了宗主身边没回来。今年宗门也收了不少人,就安排过来住。不过你大概过几日也不在这边了。” “……多谢告知。” 见他不似看上去那般生人勿近,对方又热闹地凑上去开了话匣子:“爹娘让我好好在宗门努力,最好能和宗主多学些,日后才能成大事!但宗主哪有空管我这种普通弟子。嗳到底是怎么选的?” 迟驻盯着人雀跃的神情沉默良久,也不知是否要打破眼前人的美梦,他轻呼一口热气只能闷闷回道:“……苦练剑术,拔得头筹。” “那是自然,要是我没练好我爹定要把我打一顿的。诶,你呢?你在宗里待这么久了不回家看看吗?” “太远。”迟驻压了压嘴角,才控住心头的那点苦涩,“离家太远,回不去了……” “那你家在哪?” “……中原。” 次日傍晚迟驻才被喊去,一行人穿过皇城沿着牡丹江疾行,几人一路上皆是孤言寡语,只有领路的人嘴碎地在说个不停,到了镜泊湖那人突然敛了性,拉了脸告诫他们若是想活得久些,就不要在这里招惹是非。 迟驻余光瞥过领路人的手,孔武有力,手腹生着一层厚茧,疾行数百里却呼吸平稳,实力定然不俗。衣着服饰与他们相比打理得更为精致,腰间也不带月泉宗令牌,却能自由在宗内进出,地位与他们相比也应是只高不低。 他们刚踏入映月楼,便见着一群武林人士像是货物似的被昏昏沉沉地丢在草棚中。他心觉不妙,但也知这些东西涉及宗内秘闻不能过问,但如今身处囫囵,武场一事在先,后又遭他人提醒,更是不能轻举妄动,虽说本身心里对月泉宗宗主的印象便不佳,如今更是对人的印象坠入谷底。 “义父。”领路人对着中位的男人恭敬道,又侧过身去向宗内的几个长老略一抱拳,“长老。” 迟驻抬眼看去,座上的男人极为年轻,眼尾细长地上挑着,面容皮相极佳,锋利近妖,乌黑色的长发梳着一个发髻,唯有额前有几抹显眼的白发提醒他此人年岁早已过百。左侧站着与领路人相似衣着的白发青年,正给人奉着茶。 “人都带到了。” “嗯。” 月泉淮摆了摆手让人不必继续说,于是对方便自觉地走到了月泉淮身后闭口不言。 月泉淮看过来时明明是毫不在意地一瞥,却像是猎鹰似的扼住锁定他的命门,整个楼阁没有任何人敢说话,只有审视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良久才听见那人轻飘飘地说了话。 “就这样安排吧。” 话毕,端木珩站出来宣布几人分配的职责和去处,但独独略过了迟驻,极端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越发放大。 最终仅剩下他还站在屋内。 “迟驻,你武场表现得宗主青眼,现与宗主成义父子之礼入新月卫,可有异议?” 他愣了神,心里那点不安果真应验。 “……谢过宗主,但恕迟某无法接受此事。”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滞,月泉淮后方的两人视线牢牢定在他身上,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他不动声色,右手小幅度挪动贴在腰间弃身的剑柄上,随时应战。 “那便算了。”月泉淮开了口,眼神玩味地打量着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让他离开,“你可以回去了。” 月泉淮这般人怎会忍受他人的驳回,他本做好争斗的准备,如今对方并未刁难他,反而放他回到宗门。他心有不安,静待几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心头想要回中原,去查清顾迟二家灭门案的心情愈发强烈,一日深夜他趁守卫不备逃离月泉宗,哪知半路便被一队人团团围住拦下,领队的是前几日在月泉淮身后的白发青年。岑伤站在他面前,轻蔑地嗤笑一声道:“义父果真料想得不错。” 他随剑法已成,但新月卫人数众多,他力竭无法再战,被人马压回到月泉淮的面前。 有人往他腿膝猛地一踹,他跪了下去。 月泉淮踱步来到他的面前端详许久,拉起他的右手,在手背暧昧摩挲,语气轻慢,道:“你敢逃?” 他不应话。 “很好。” 话毕,月泉淮内力贯于指尖轻轻一捏,自手骨错开断裂之声而起,指骨连同掌骨,经脉连着血脉在手下尽数摧折。冷汗瞬时透身,痛得几近昏厥,但手如陷钉板之中脱不得,他脱力欲倒又被抓住腕骨不放,脆弱的腕骨在月泉淮手中发出错位声响。 “我等你跪下叫我义父的那天。” 随后拂袖离去。而他被新月卫架起,如丢弃废物似的扔进宗内的深牢,临行前岑伤笑道在月泉宗里的废人活得不如一条狗,想活得像个人就重修左手剑。 牢内封闭不见日月,更无药物可言,迟驻蜷在墙角血泪干涸,右手稍动就是十指连心的剧痛,他十余年驻成的武学根基一日尽毁,他怎能甘心。 他在牢里不知几时,只觉得痛得昏沉,方稍作闭目,月泉淮的身影兀自出现在他面前,接着手骨便痛得钻心,迟驻便在这漫漫长夜中反复惊醒。 待右手的伤稍好一些,迟驻便忍着伤痛练起左手剑,短剑在他生疏的左手上留下道道切裂的伤痕,但也不及右手锥心刺骨之痛半分。 不知何时牢门外发出了嗤声,他浑身霎时僵在原地,笑声激起他一身寒意,残废的右手断骨血rou像被烈焰烧灼,告诫他反抗月泉淮究竟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 外头的月泉淮得了趣地看他,眼神柔和得像是在看闯祸被关起的家猫,反而更让迟驻心生惧意,见他应激紧绷,笑意更甚道:“我听说你练起了左手剑,我倒是好奇。怎么,又不练了?” 铁门吱呀轻响,脚步声逼近,迟驻更感如芒刺背,心脏因恐惧而疯狂跳动。月泉淮的气息落在他的颈上,紧握弃身的左手手指被轻巧拨开,短剑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月泉淮神色轻蔑,在他耳边问道:“你说,短歌和泉映千山相比。哪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