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4)

    【李思琴】

    我和祈杰决定稍微离开一下子帆，两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热菜。

    「欸，我觉得我已经够笨了，没想到你比我更不会煮菜啊！」祈杰毫不犹豫的取笑我。

    「怎样啦！你没资格说我吧！」我关掉瓦斯，看着被我弄得丑丑的番茄炒蛋。

    他用手肘顶了一下我的腰，「你的子帆可是很会做菜喔。」

    「真的吗？」我又忽然想起他那该死的家人，「不过好像也不惊讶啦，毕竟他都自己吃饭。」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他超会做甜点！」祈杰一脸跩样的对着我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呀！」我眼神发亮，甜点一向是我的最爱。

    「真的啊，我爸妈也都很爱吃他做的蛋糕，之前我们全家还把他关在我家厨房，叫他多做几个巧克力蛋糕给我们留着吃。」祈杰把饭菜放到托盘上。

    我用双手捧着脸颊，兴奋地在原地跳着，「天呀！好好喔！我也想吃啦！」

    祈杰哈哈大笑着，「哈哈哈，那你快点成为他女友，每天叫他到你家做给你吃。」

    「好啊、好啊！好幸福唷！」

    我们两个简直是开心到有些忘我的地步，端着两盘装满饭菜的托盘上去我的房间，准备大快朵颐。

    一进到房间，我们恢復小声的音量，祈杰对我说道，「在吃他做的甜点之前，还得先应付他醒来之后的状况。」

    我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状况？」

    祈杰耸耸肩，「他一定会觉得麻烦你什么的，然后又开始像他对我那样闪躲之类的，简直超级麻烦的。」

    对喔，我差点忘了他那固执的个性，「唉，是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何他家人会这样对他啊？」

    祈杰搬了一张矮桌子，把饭菜都放上去，「这就比较隐私了，等他亲口告诉你吧。」

    我也把饭菜放上桌子，「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他的隐私了，再说一下这个又不会怎样。」

    他紧皱眉头，「矮呦，你就等他自己说嘛，再说下去我真的会给他杀掉。」

    我瞪了祈杰几秒鐘，不情愿地回答，「哼，好啦。」

    摆好碗筷，我们席地而坐，开始吃着这些普通的家常菜，虽然卖像不怎么好看，但却香味四溢，吃起来还不错。

    「哇，被我们这样搞一稿竟然还蛮好吃的！」祈杰惊呼。

    「废话！我们只有热菜，这些是我妈煮的当然好吃囉。」

    「说真的，我总觉得你说话越来越粗鲁、越来越像子帆了。」祈杰拿筷子指着我。

    我有些傻眼，愣愣地望着他，「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天啊。」

    一提到子帆，祈杰又开口道，「他还在发烧吗？是不是该叫他起来吃饭啊？」

    我站起身，走到子帆身旁，拿起温度计，正要帮他量体温时，他忽然发出声音，「嗯……」

    祈杰也听见了，马上站起身跑了过来，「莫子帆，你醒了吗？」

    子帆微微的张开眼睛，「……这里是哪？」

    他醒了！他醒了！我在心里大声欢呼着，「这里是我家哦。」

    他虚弱的环顾四周，「今天星期几？」

    「星期五，你还记得昨天我在公园找到你吗？后来你晕倒了，我家人就把你带回家里。」

    他皱着眉头，有些吃力地说着，「你们……干嘛不去上课啊。」

    「你这个白痴玩八蛋！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们怎么可能放心的坐在教室上课啊！？」祈杰竟然挥了一下子帆的脸，我惊讶的立刻抓住他的手。

    子帆闭起眼睛微微转过头，好像很痛的样子。

    「你在干嘛啊！他那里受伤啦！」我责备祈杰。

    「他又不说会痛。」祈杰撇撇嘴，「喂，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那边我没事、我没事的？会痛就说啊！难过就说啊！都说给我们听呀！」

    听见祈杰的一番话，我忽然觉得很有同感，马上站到他那边，「对啊！我跟你说喔！你在痊癒之前都住我家，这是我爸妈的命令！」

    子帆忽然吃惊地想坐起身，但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又吃痛的倒回床上。

    「很痛吧？你再起来啊！」祈杰大声的责骂他，但在我看来，这是在关心他。

    「我不能……住在你家那么久。」

    「你快点好起来就没有住很久了。」我强硬地回道。

    「我等一下……就走。」子帆忽然转过头，痛苦的咳嗽，「咳咳咳！」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身体这样是要走去哪里呀？再说，你要去什么地方？难道要回家吗？」

    子帆喘着气，「呼……你去过我家了？」

    我蹙眉说道，「我和杏杏还有祈杰都去了！你失踪快两个星期我们能不去你家找你吗？」

    子帆的视线转移到祈杰脸上，直直的瞪着他。

    祈杰举起双手，「不要瞪我，没错！我说了，我跟思琴坦承就是你家人打的，我也说出上次你被他们拿刀子划伤的事情了。」我想，祈杰真的对子帆每次都闪避话题这点已经积怨已久，趁他不怎么能说话的时候一口气全说出口。

    「你这混帐……白痴……你干嘛讲。」子帆用掛着点滴的左手遮住他微微闭上的双眼。

    「那你干嘛都不求助我们？干嘛不联络我们？而且思琴又不是白痴，去了你家看到那些景象，再加上他爸妈是专业的医生，看到你的那些伤，怎么可能猜不出发生什么事？你没资格骂我！」

    子帆咬紧牙关，用右手猛然的把点滴的针头拔掉。

    我被他非常粗鲁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喂！你在干嘛啦！？」

    「我要离开这。」他用力的想坐起身。

    祈杰和我同时压住他的肩膀，把他死死的压在床上，但他继续拼命挣扎着。

    我诧异的问祈杰，「他怎么忽然这样呀！？」

    「他生气了。」

    「生气！？有人生气是这样自残的吗！？你到底是要去哪嘛！你在外面都没有人可以照顾你！」我也有些上火了，更用力的压住他的肩膀。

    「我已经……给你还有你家人添了很多的麻烦。」子帆抵不过我们两的力气，无力的再次躺回床上，「呼、呼，咳咳咳！」

    「天啊！我的天啊！你真的是不折不扣的白痴！」我抓着头怒吼着，转过身往旁边走去，被他气得来回踱步。

    祈杰愣愣的望着我，表情就像是看到神经病在路上发疯一样。

    过了一分鐘，我又走回子帆身旁，「你听好了。」

    我深呼吸，慢慢的对子帆说道，「不管你的家人是如何教你，或是如何对待你，但是在许多家庭里呢，当我们的父母看见需要帮助的孩子时，就会想到『如果这是我家的孩子，一定会很痛苦很无助吧？』、『许多孩子都有个爱他、能够守护他的温暖家庭，而他却没有』等等的，我认为这不是同情，这是对一个孩子的关爱，想要他能够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快乐的心情，基于这种心情，许多家庭会去收养没有父母的孩子，或是捐钱希望能够帮助他们。」

    子帆与祈杰都看着我，安静地听着。

    我又继续说道，「而我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他们这两个礼拜都很急切的想知道你在哪，他们看你这样都非常的心痛与不捨，甚至是想把你认为乾儿子，所以他们这样的关心你，希望你能够健康快乐，但你却见外得怕他们麻烦，拒绝他们的好意，这样对已经把你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的他们来说，并不是温柔体贴，而是一种伤害。」

    子帆与祈杰同时愣住。

    我忽然想起一个例子，「就像是你对努努啊！努努虽然跟你没有血缘关係，又是隻狗，但是看见牠在公园里楚楚可怜的模样，你也会发自内心的细心呵护牠、爱牠、照顾牠，假如他却依然对你很兇，不想让你靠近牠或是帮助牠，你也会很难过的吧？」我好像举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例子，但是，管他的。

    他们俩竟然同时瞪大双眼，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真不愧是好哥儿们。

    「思琴，你说得太好了！莫子帆！你到底懂不懂啊？」祈杰激动的对子帆喊着。

    子帆撇开视线，「不懂。」

    祈杰非常兴奋的指着子帆的脸对着我大叫，「他懂！他懂欸！」

    我诧异地看着祈杰，「他不是说不懂吗？」

    「傻瓜！他只要移开视线就是在说谎啦！」祈杰哈哈大笑。

    「真的吗！」我欣喜地对着子帆问道，「那你还想离开这里吗？」

    他还是不肯看我，「……先留下吧。」

    「哈哈，他真的很不坦率欸！」我对着祈杰笑道。

    其实我感动得都要流泪了，我这样的说法竟然能够让子帆明白与认同，并说服他留下，但经过这次的经验，我真的深深的体会到祈杰想帮助他，却又被他推到千里之外的无力感，虽然他的个性真的很固执、很麻烦，但是，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子帆能够欣然接受我们所有的关爱，也会让他能够坦然地说出自己的心情，展现最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