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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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那条经年失修的小路浇得泥泞不堪。 丹恒没有打伞,他沿着矮墙慢慢向前挪动着,单薄的轮廓被冲刷得模糊不清,雨水浸透衣服的重量仿佛能将他全身压垮似的,从远处望去显得莫名可怜。 有人在巷子口等他。 即便雨伞对于浑身湿透的他已无足用处,丹恒仍是钻进了朝前递过来的伞檐底下。 “景元,我们明天该搬走了。” 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他又对景元说了同样的话,撑伞的少年脸上神情没什么改变,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 看到眼前的人乖巧地点头回应,丹恒心中忽然涌上一阵无力感。他曾答应过镜流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可自从组织重新找到他并用景元胁迫他加入之后,一切的未来构想就已经粉碎了。 好累。 血迹融进黑色衣服里,变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缠紧了他,身体的疲乏在这时将他伪装出冰冷淡漠的面孔撕开一道口子,剥露出里面脆弱的瓤来。 景元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暖烘烘的怀抱驱散了寒意,丹恒这才惊觉曾经那个只到他腰部的小豆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比他高出半头,长成了一副能够让人依赖的可靠模样。 他把脸埋进少年挺直的肩头,声音有些闷闷地说:“对不起。” ——啊。 心脏又开始不自觉地加速跳动起来,景元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道什么歉呢,这也太让人心疼了。 景元唇角牵出一个笑容,他蹭了蹭丹恒的颈窝,用一种很单纯的语气问道—— “你今天又出去卖了吗?” 怀里的躯体僵住了。 仿佛被什么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一般,丹恒猛地把景元推开,他又恢复成那种凿不开破不掉的冷硬神色,只有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去收拾东西。” 景元无所谓的笑了笑,颈间被丹恒蹭过的地方有些痒,然而那点余温很快就被冷空气吹散了。 - 今夜,罗浮最大的销金窟中浮动着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 洗手池旁立着一个细腰长腿的背影,那人穿着黑白色的服务生制服,衬衫收束勒出劲瘦的腰线,黑色长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一路延伸向下……他仅仅是站在那儿,也能叫人看出那是一个美人。 丹恒挤了一泵洗手液,将葱白的十指又仔仔细细地清洗了几遍,黏腻濡湿的血液仿佛还停留在指尖,温热尚存,这种触感让他觉得恶心。 可他是一个杀手。 所以景元又怎么会知道,为了给他打造一个纯净无暇的玻璃罐,为了让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自己手中沾了那么多肮脏的血,甚至被他误解成去卖……不,不能这么想—— 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丹恒被那股痛意刺回神,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给人一种几近破碎的错觉。 绝对,绝对不可以责怪景元。 想起那张乖巧可爱的笑脸,又想起曾经黑暗里相互扶持的日子……他渐渐抿紧了嘴唇,涌起的万千思绪终究又汇成了另一个名字——景元是那个女人消失前托付给他最后的事情了。 …… 丹恒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九点五十八分,刚巧到了换班时间……很好,接下来只需要去换套衣服,就可以趁着此时戒备放松直接混出去,也不至于打草惊蛇。 他乘坐电梯到了三楼,然后快步走进员工更衣室,拉开了角落隔间的帘子,可就在此时,一股奇怪的味道从旁边的杂物柜里飘了出来。意识到那是血腥味的瞬间,丹恒脸色微变,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谨慎地走过去打开了柜门—— 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蜷缩在柜子里,他高大的身躯让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拮据,那双眼睛紧紧闭着,嘴唇发青,面色苍白如同一具尸体,不知是死是活。 ……死了吗? 丹恒试探性地伸出手探他的鼻息,然而就在下一瞬,那只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你……”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男人竟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那道视线牢牢锁定过来,嗜血的颜色让他有种仿佛被什么大型野兽盯上了的错觉。就在他毫无防备之际,手腕处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力袭来,丹恒被男人狠狠拽进杂物柜,摔在了那具硬邦邦的身体上,随后视线变得一片漆黑,铁质柜门“砰”地一声关紧了。 “放开我!” 丹恒的声音不知觉地带了点惊怒,他挣扎着用另一只手掐那男人的脖子,可抓着他的铁臂却仍是纹丝不动,简直不像是一个受伤之人能拥有的力气。 掐住脖颈的手越来越收紧,男人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呼吸微弱得近乎死去……不知在黑暗里僵持了多久,那只手臂终于松了力道,丹恒这才重新获得了自由。 ……疯子! 丹恒惊疑不定地再次探了探男人的呼吸,发现他只是晕过去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左手手腕痛得几乎感知不到存在,身体也被迫和陌生人紧紧贴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气恼之下,丹恒愤恨地锤了几拳身下的这具“尸体”,听到男人吃痛的闷哼也还嫌不够,硬是往那张脸上扇了两巴掌才解气。 勉强冷静之后,丹恒正要推开柜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就在这时,隔间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走进了更衣室内。 怎么偏偏这种时候来人了?丹恒皱了皱眉,他侧耳俯身,模模糊糊间听到有个人说:“今晚为什么突然戒严了?门口的阵势真可怕……” 紧接着是另一人略显惶惑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啊,那都是大人物的事,咱们普通人还是赶紧回宿舍去吧。” 戒严? 丹恒心里蓦地一惊,他直觉这些变化应该是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有关,或者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任务目标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了。 丹恒在不断思索中皱紧了眉头,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好像因为这次的任务被卷入了什么不可控的事件中……「持明」到底知道他会被这些事缠上吗? 狭窄密闭的黑暗空间中,任何微小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为了不让隔间外来来往往的人听到动静,丹恒尽量小心地伸手往男人的衣襟里摸去,他在寻找,他想要找到什么能证明男人身份的东西,可是他翻遍了口袋也没有翻出任何证件,反而无意间摸了好几下男人饱满的胸肌。 丹恒:……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二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由于空间窄小的缘故,丹恒正蜷着身子骑在男人的腰上,薄薄的制服裤紧贴着臀部,摩擦时那布料柔软得近乎不存在,呼吸起伏间身体任何变化都无所遁形,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顶着他的屁股一点一点鼓起……然后毫无阻碍地、顶到了一片蚌rou般的柔软。 丹恒猛地瞪大眼睛—— 他掩藏了二十年的秘密,那个本不该存在的花xue,此时正跟一个陌生男人的jiba近乎无距离地紧密接触着,而偏偏这男人像条死鱼一般一动不动……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具尸体侵犯了。 丹恒羞愤欲死,他双手撑在男人的身上一点一点往后挪动,那口xue像是描摹jiba形状似的蹭过去,磨得他身体止不住地轻颤。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个平时连自慰都不愿碰的地方居然这样敏感,仅仅是隔着衣服磨几下都能让他浑身泛起热意…… “你在做什么?” 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声音低哑仿佛在忍耐些什么。 丹恒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就地杀人灭口了。 “我知道一条能直接出去的路,”似乎是这窒息的沉默让男人感受到了危机,他语速很快地开口道,“只有我的指纹能够通过。” 丹恒:“我可以从正门走。” “真的吗?”男人冷笑一声,“但是你已经在我身上骑了快二十分钟了。” 丹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伸手狠狠地按在了他腹部的伤口上。 - “他是谁?” 景元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他看着丹恒将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拖到沙发上,两人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模样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他克制不住地上前拉开了丹恒的手。 “捡到的,”丹恒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受了重伤,醒过来就走。” 其实他本来也不想管,只是在即将分别之时这男人又不由分说地昏了过去,丹恒怕他被人看到会坏事,这才将其带了回来。 应该没什么的……吧,他看着景元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了。 “你可以当他不存……” “知道了,”景元的眼神有点受伤,他眼角那颗泪痣生得太好,这样下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显得十分无辜,他很勉强地笑了一下道,“我先回房间了。” 景元转过身,他听到丹恒去卧室里翻找药箱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一瞬变得狰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