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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就当作没这回事,此事应该知情者不多,不然上元县的生员给他作保也没那么容易。”杨士奇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张平安进了官场,官场这地方水浑,很难有人能一个政敌对头都没有,以后可能会被人查出短处来作为攻击手段。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他的亲生父母赡养起来,一来尽孝道,二来身正不怕影子歪,叫别人抓不着软肋。” 罗幺娘露出一丝愁绪:“可天下之大,连个信物都没有,哪里能找到?如果能找到,他的养父母已经过世了,早就该找到相认的。” 就在这时,管家过来说:“老爷,礼部吕尚书送帖子进来了,人就在门外。” “快请进来。”杨士奇毫不犹豫地说。吕缜是朝廷重臣,难得的一个盟友,连杨士奇也要尽量拉拢维持;还有一个大学士杨荣,都是姓一个杨,但杨士奇就感觉他对自己有戒心成见,总之官场上就是这样,再会做人也难保有人看你不顺眼。 他转头对罗幺娘道:“我就在这里见客,你回避一下。” 罗幺娘因为心里挂念着张宁的事儿,刚才又没说太清楚,便不想回内府,就说:“我到帘子后面去避一会儿,等客走了再出来。” “也好。”杨士奇没强求,他对自己的养女还是很信任的。而且因为不是亲生的,平日管教也不严、怕打骂了叫女儿家多心,就是宠爱。 杨士奇吩咐完便往外走,刚走出客厅没几步,就见管家带着吕缜和他的女婿进来了。杨士奇忙抱拳道:“老夫出门相迎,慢了一步,有失远迎,望吕兄海涵。” 管家也很配合地说:“老奴怕吕大人在外面等久了,就急着迎进来。” 吕缜笑着回礼道:“老夫有脚,也不怕失礼冒昧,自个就进来了,哈哈!” “里面请。老洪,叫人上好茶。”杨士奇作了个请的动作。 管家应了。接着在吕缜身后的年轻官僚也躬身道:“末学参见杨大人。” “好好。”杨士奇摸着胡须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 三个人进入客厅分宾主入座,等上茶的奴仆下去了。吕缜忽然变脸厉声喝道:“跪下!”杨士奇愣了愣,瞬间才意识到当然不是叫自己跪下,你妈老夫现在除了皇帝还需要跪谁? 果然跪的人是那吕缜的女婿张鹤,那年轻人倒也干脆,双膝一软“扑通”就跪在了杨士奇的面前。 杨士奇忙站了起来,作势要扶:“这是作甚?”要是换作别的六品京官向他下跪,受了便是,可当着人家长辈的面,杨士奇怎么好托大? 张鹤不起来,拜道:“晚辈不留心做错了事,来向杨大人请罪。” 杨士奇问道:“你做错了什么事,怎么向老夫请罪,吕公自会教诲你的。” 张鹤道:“晚辈先向岳父大人请罪,岳父大人再带晚辈来向杨公认错。是这样的,前阵子晚辈在家中收到一封匿名密告,说得是同僚礼部仪制司主事张平安的身世有蹊跷。晚辈胆小,怕招惹是非遂不敢私藏,便写了折子递到通政使司去了……” 杨士奇顿时微微感到诧异,心说:你怕担事,可上头不是还有吕缜这个岳丈大员?不说先和老夫言语一声,至少和岳父商量商量吧,那是你自家人,那吕缜把女儿都嫁给你了,还会没事惦记害你? 张鹤这时才解释道:“事后晚辈才想起对岳父大人说这事,岳父一听就赶紧带着晚辈来请罪了。” 吕缜也痛心疾首的表情:“老夫一听是弹劾张平安,就想起上次在杨兄府上听戏的事儿,好像杨兄和张家已经结下婚约了……这小子暗箭伤人,实在叫老夫痛心呐!” 杨士奇不动声色地暗自琢磨:这俩姓张的年轻人,私下里是不是结了什么怨。 但他口头上当然不好问,一开口这样问话,就不仅是下面的人结怨,还会影响他和吕缜的关系。现在无论对张鹤多有成见,也只能故作大方了,杨士奇便上前扶张鹤:“起来说话罢,也是多大一件事,犯不着如此。静乡尚年轻,缺乏历练,人嘛免不了做事出纰漏,慢慢得了吕公指点就会上进的。” “晚辈给您磕三个头认错。”张鹤一脸诚意伏身就磕头。要不是因为都是读书人,吕缜那恼怒的样子恐怕要上来扇他嘴巴。 杨士奇觉得这事儿倒巧,那头平安刚来说,这头吕缜就带着女婿来认错了……莫不是平安知道自己被弹劾了才来说事的? 他想了想又在心里否了这个想法:张鹤明显是背地里搞事,不可能和平安打招呼,平安无从知晓奏章的内容。 第九十二章龙体欠安 张鹤干的那件事当然让杨士奇很不满意,若是杨荣的人这样做还可以理解,偏偏是吕缜的女婿。不过杨士奇并不打算太计较,好言了几句就把他扶了起来。 吕缜的脸上也挂不住,事情已经出了光是磕头认个错,加上找了个什么收到匿名信的借口,好像不太够。吕缜便说起了一件好像与此毫不相干的事来:“皇上的龙体是越来越差了,昨天上朝都不能自己走,两个内侍扶着才坐上宝座,印堂上黑气很重,哎。” “皇上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又苦于体胖,故而要人搀扶……不过最近好像比以前的气色还差。”杨士奇随口附和了一句。 吕缜沉声道:“得让太子早日回朝才好。” 杨士奇不置可否,将太子朱瞻基调到南京是皇帝直接下的旨,根本没和大臣们商量,当时太子也不能有丝毫违抗之意,只说自己不想离开父亲的身边、但国家大事要紧就去南京了,太子是没办法的,不然爹还当着皇帝你就敢和他叫板?按照杨士奇一向的为人作风,面对这种情况也是不会说什么好歹的,他维护君权的诚意多年如一日,所以才得皇帝那么信任。 吕缜顿了顿,见杨士奇没说话,便继续道:“要不叫个人上道奏疏试试,晓之情理说不定皇上想通了就把太子召回来了……就让张鹤来上折子,若是见了成效也好让他将功补过。” 张鹤听罢脸色立刻大变。上回的例子摆在面前:数月前那太子侍读李时勉上奏疏说皇帝不该让太子去南京,结果被打了个半死,现在还在锦衣卫监狱里关着。 他心道:老丈人现在要让自己如此“将功补过”,这是把我火坑里推吧?! 杨士奇虽然很得圣眷,可他的老丈人吕大人好歹也是个部堂,犯得着用剜rou的苦戏来讨好人家?张鹤心里是一百个情愿,但他当着杨士奇的面忍着什么也没说,他心里清楚此时顶岳父的嘴,反而会让自家长辈下不了台,让别人看笑话。 这时杨士奇说道:“老夫还是想劝劝吕大人,暂时别让人说这事,等过段时间恰当了老夫在皇上那里提醒一下,这样或许管用一些。” 张鹤听罢几乎想使劲点头赞成杨士奇了,这种事怎么能让官职不大的人去当炮灰呢? 吕缜用不经意的目光从张鹤脸上扫过,便道:“也好,等时机恰当了再让静乡上这道折子。” 吕缜已经看出了张鹤不情愿,毕竟不是亲儿子不好强逼,等他们告辞出来,吕缜才打算向张鹤说明其中关节。 出了二人骑马一前一后缓行,吕缜招呼张鹤跟上来,随从都是心腹家奴,他便小声问道:“刚才见你似有不情愿?” “因李时勉前车之鉴,小婿初闻此事是有些担忧,但岳父之命不敢辞,如果确实应该上折子,小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