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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发夹

    

草莓发夹



    林木可睁眼,看到的是一张笑嘻嘻的脸,短发斜刘海,淡红唇色小梨涡。

    “哥你醒啦。”明媚到刺眼的阳光落在她的发间,让她的发尾看起来微微发红。

    林木可挣脱掉暖呼呼的被窝,坐起来,还有些发愣,他懵懵懂懂地嗯了一声,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依赖地蹭了蹭。

    “几点了?”

    “八点多,离火车发车还早呢。”

    “要再睡一会吗?”“我去买点东西吧。”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好,那哥你去吧。”林禾泱点点头说。

    中午十二点,她们准时坐上了火车。

    一开始她们还随意地聊上几句,等到了后半夜,伴随着火车哐当哐当摇晃的幅度,林禾泱靠在林木可的肩膀上安心地睡着了。

    被她靠着的人却怎么也睡不着,林木可在明亮的座位上看见车窗外一片漆黑。

    车厢内也是一片安静,大家都睡了,没有乘客注意到她们。

    林禾泱醒来没多久火车就停了下来,过道排着拿着行李准备下车的人。

    她们当初离开得匆忙,除了几件简单的随身物品什么都没带,现在回来也是轻轻松松。

    按照林禾泱说的,反正到时候可以再买嘛。

    带着那些东西反而不太方便。

    “哥,”她们从出站口出来,走到空旷寂寥的广场上,她突然开口,“我感觉我们现在好像是在私奔。”

    顿了顿,她又说,“还是那种临时决定但各自都已经默契地深思熟虑了好久的私奔。”

    高楼之上灰黑色天空之中有一轮格外清亮的月亮,银白色的清辉落在她们身上、影子上,他侧着脸看她,听见她声音里有笑声。

    他知道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私奔,而他也不会和她私奔。

    “哥。”她叫得太突然,他差点就以为她是要结束她们之间的关系。

    “怎么了?”他问。

    “我饿了。”她说。

    回到家,mama爸爸还没有醒,她们在房门前短暂地接了个吻就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中午醒来,饭已经做好了。

    mama问她们玩得怎么样。

    “还不错,”林禾泱扮可怜,“就是没有mama爸爸在身边。”

    “去了你们该嫌我们烦了。”

    “怎么会!我最爱mama了。”

    爸爸在一旁温婉地笑着,幸福地注视着她们。

    mama不吃她这一套:“鬼信。”

    “mama信。”林禾泱夹菜,冲mama嘿嘿一笑。

    爸爸忽然发现了什么,他问:“禾泱你手上的发绳是哪个小朋友送的啊?”

    林禾泱沉默着不说话了,林木可夹菜的手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将细嫩的青菜夹起。

    “meimei自己买的。”他说。

    事实上发绳是他送的,但上面的草莓发夹是她前男友的。

    林禾泱谈过很多个男朋友,但每一个都没有超过一个月。

    纪小小也不例外。

    但他却是最死缠烂打、坚持不懈的那一个,高二分手,高三了还在喜欢着他的meimei,还在故意寻找机会跟林禾泱接触。

    “拜托了,请告诉我,林同学在哪吧,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她说。”高考前一天,拥有着浅色卷毛脑袋的纪小小找上门,双手合一恳请他帮忙联系她。

    这种事他见多了,而且他也不太喜欢林禾泱的前任们,于是他不冷不淡地说:“不知道。”

    “学哥!”他下垂的狗狗眼泛着楚楚可怜的泪花。

    “她有腿有脑,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可惜林木可又不是女人,并不吃他这一套,待人温和的他冷漠地说。

    “好吧。”纪小小失落地垂下头,伸手进口袋,摸了摸,一个草莓发夹出现了。他看着林木可说:“这是她之前送给我的,麻烦你交给她……可以吗?”

    林木可瞥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蹙起眉。

    “可以吗?学哥!”他又问了一遍。

    “好吧。”他松口。

    “那么谢谢你啦。”

    林木可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会从十五层的阳台上一坠而下。

    他死后,林禾泱听说他找过自己,于是去找她哥。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去死。”她悲伤地说。

    纪小小有个对他不好的恶心继父,所以才会那么急切地想抓着给过他一点甜的自己。林禾泱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他又一次假装与她偶遇后,她不耐地痛斥了他的自私。

    “呵呵,要真是爱我就去死,在我的世界消失啊。”

    林禾泱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跳楼的,但她知道这份爱里有祭献。

    像烟花一样,在那一瞬短暂地绽放。

    浓烈、绚烂、致命、达到最高点。

    听闻他的死讯,林禾泱第一秒不是惋惜,也非愧疚,或者是害怕。

    虽然难以置信,但她的确因为他的死亡心脏怦怦狂跳。她想象着他从高空坠落的样子,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她好像爱上了他。

    纪小小用死亡蔑视了她的怀疑,从此成为了永恒的胜利者。

    林禾泱向哥哥讨回来了纪小小给他的草莓发夹。

    粉红色的草莓上面有亮闪闪的碎砖,就像是纪小小的眼睛一样美丽。

    这是她们刚在一起的第一天,她随便买来送给他的。

    可他却很珍视,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戴。

    但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从此林禾泱手上多了个装饰,她一直都戴着,只会在洗澡的时候取下来。

    这段时间也是她情绪最浓烈也是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她的哥哥林木可也是在这时入侵她感情的,在她脆弱不堪的时候,卑鄙无耻地用自己的容貌与身体抚慰着她那颗战栗不安的心灵。

    她们一起坐飞机,一起来到与世隔离的小岛,一起拥有了秘密。

    雨下得很浅薄,像是雾一样。

    “哥,你应该害怕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怪物,”林禾泱看着他,眼里有迷茫与痛苦,“知道他死讯的时候,”说到这,似乎是觉得好笑,她突然笑了一声,眼里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的欲望竟然达到了极点。”

    林木可知道自己是不对的,他应该害怕,应该远离,可他还是执迷不悟,还是没能松开她。

    “如果我的身份与身体能够让你稍微快乐一些的话,即使是这样的罪恶我也心甘情愿。”

    “我是幸福的。”他说。

    也许爱就是男人对女人的祭献,林木可被自己的亲meimei绞杀了。

    上了大学后,纪小小成为了藏在林禾泱发绳草莓发夹上最深刻的秘密。

    无人知晓,无人提起。

    也有人打趣过:“林大小姐手上戴的东西是男朋友的?”

    林禾泱就会笑笑,说:“已经不是了。”

    于是众人噤声,林禾泱痴情种的名声也被传出去了。

    其他人听到了感动,林木可听了却也只是冷笑,为自己而可悲,也因求而不得刺痛。

    但他有什么资格。恶心,令人作呕。

    很难形容她们之间的关系。

    兄妹?没这样的哥哥和meimei的吧。

    爱人?这么一点rou体关系也不怕贻笑大方。

    炮友?那也只是曾经了。

    现在他什么也不是。

    林木可国庆假期偷偷去找她的时候,看见她身边已经有了新男友,那个少男也是卷毛,涂着亮晶晶的唇釉,眼睛大大的,跟纪小小很像。

    “要是我也为她死了的话,她会把草莓发夹取下来,仅仅是留下我给她的发绳吗?”林木可躲在暗处,在荒谬的忌妒之中升起了可笑的情绪。

    林木可转身离去的时候,林禾泱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怎么了嘛?”卷毛男友扯着她的袖子好奇地问她。

    “没什么。”林禾泱平静无波地说。

    她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她的哥哥一直都在服用帕罗西汀,所以当一向体贴不会打扰她的哥哥在深夜打来一个害得她游戏输掉的电话时,她才没觉得奇怪,而是恼怒与不开心。

    “禾泱,忘了纪小小吧,不是只有他……”

    “好烦啊哥,你害得我游戏输了。”

    “对不起,”最后一声很轻很轻,像是一朵花被风吹落,“我不打扰你了。”

    大学毕业后,林禾泱回到母校,站在一棵开满了白色小花的树下,回头看见了一个背影很像她哥的男生。

    后来她们认识了,男生看了眼她手上的发绳,笑着问:“是男朋友的吗?”

    林禾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肤色发绳,神色一怔,眼神之中流露出怀念的色彩。

    “不是,这是我哥给我的。”她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早几年看到他的话保准会大吃一惊。”

    微风吹过,花瓣簌簌飘落,空气中有甜丝丝的暗香袭来。

    “因为你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男生想这也许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