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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刺了一句:“说得你多心念苍生似的,忽悠别人把自己都忽悠过去了?大雄宝殿幻象惑人,便是你们对苍生的善意?我看也没比欺天宗好哪去。” “百家争道,不过如此。”元钟淡淡道:“我无咎寺有强迫谁么?” “可你幻象是假的,佛家也出诳语,修持何在?” “那不是幻象。”元钟叹了口气:“那都是真的。” 这话说得薛牧和慕剑璃一时都不好反驳,他们看到的部分确实是真的,至于后面会产生刻意引导之类的只是他们的推断,并没有看见,一时驳不了。 “本寺三生因果之境,不过让人回首前尘,寻找因果,你今日处境,无非往日前因。追本溯源,明心见性。我且问慕姑娘,看见何事?” 慕剑璃怔了怔,黑蛟……这是她今日和薛牧在一起的前因? 好像没错儿…… 薛牧心中也是一动。他那半秒画面里,居然有大屏幕动感歌舞,这是种下了他在此世要做的目标吗? 这么说来,还真有几分道行…… 当然,神棍附会,差不多都是这样,让你自己去想,自己去和现实联系脑补,自行寻找解释。实际上他没给你任何论断,你发现被忽悠了也不能说他骗人,这便是忽悠的最高境界。 元钟又道:“世人踟蹰而行,落下了沿途多少。当你求而不得,回首相望,是否一生所求早已被你途中匆匆错过?求不得是苦,故请众生回头。” 薛牧脱口道:“众里寻他千,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钟一怔,老眼里似乎闪过一道精光,又很快消敛:“老衲之前的评价收回……薛总管确通百家,不是糊弄人的。” 薛牧暗道我通了个毛,佛经一本也没看过好吗……不过他对此世佛门到底是个什么模板很感兴趣,自己那个世界佛门也好多宗派的,这个无咎寺更偏向哪宗,又有多少不同?想到这里,便忍不住问:“什么是佛?” “能觉是佛。” “何谓能觉?” “自性本具,明心见性。”元钟忽然看了慕剑璃一眼,道:“薛总管道慕施主是真人,老衲却道不过执迷。执迷剑,执迷情,万般纠葛,业障缠身,何谓真人?” 慕剑璃冷冷道:“你未洞虚。” 意思是你自己都没勘破,好意思说别人,你不执迷,很厉害吗?打得过我师父吗你? 薛牧哑然失笑,换了自己说不定都得被这话呛个半死。可不料元钟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虚者,空也。蔺无涯执念不空,谈何洞虚?” 这就有意思了,薛清秋心中的洞虚是洞察宇宙本源。元钟这边的“空”,是无,是诸法空相。要是按照他的观点,天下根本没人算是洞虚。 这百家之道真是有意思,薛牧自问是没办法跟这群人研究这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太深奥了,但他做个搅屎棍还是没问题的:“依大师所言,求的是空,这本身不就是一种执念?人总是要有梦想的,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活着干嘛,怎么还不割脖子?” 慕剑璃用力点头。 元钟哑然失笑:“施主似有误解,求佛不过问心,虚空无非清净。譬如问剑宗讲剑心无瑕,不染尘埃,若是真做到了,那便是空。诸般万法,殊途同归,不过如此。” 慕剑璃若有所思。薛牧似笑非笑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元钟抚掌道:“薛总管果有慧根。” 薛牧笑道:“我却觉得这不够空。” “哦?”元钟好奇道:“施主还有妙论?” 薛牧叹了口气,这在我们那都烂大街了好吗,你们的佛学发展还不太够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番如何?” 元钟轻“咦”了一声,两眼微微发直,若有所悟。 薛牧差点没哭出来。别,别有所悟啊! 随口装个逼要是都能给别人送领悟来了,这是来资敌的吗! 不行,非破坏了他的领悟不可!薛牧大喝一声:“元钟你还欠百花苑三千贯嫖资!还我血汗钱!” 元钟差点一口老血。 第二百三十七章嘴炮战 修行到了元钟的程度,本来对这种信口诽谤不该介怀,如风拂面一笑而过的事儿。可薛牧这声大喝太坏了,他那是提气纵声,传得全山可闻,前山礼佛的信徒怕不数以万计,要是有人当了真,真觉得无咎寺方丈会去逛青楼还不给钱,那无咎寺还传个毛的道啊! 代传合欢道,假一赔十哦亲? 还神特么血汗钱,就算欠了嫖资那是你的血汗钱吗,别说得好像老衲嫖的是你一样好不好! 不对,老衲谁都没嫖! 元钟气得差点没岔过气去,之前那隐隐的一丝领悟全飞了。 说到底,他也没“空”,还没“能觉”,对不少事情还有所顾念,所以尚未洞虚。 好在他终究是有修持的高僧,还是很快平复下来,无奈道:“薛总管何必如此……” 薛牧理直气壮:“你围攻家姐,跟我有仇,我不抽你是因为打不过你,还助你领悟?当我十世善人?话说我那句话被你记了去,日后还能领悟,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别卖乖。” 元钟微微摇头:“此言初听,颇有振聋发聩之感,但细想起来,倒还不如总管的前一句。” 薛牧愣了。不是吧……这话已经颠覆咱一个正常现代人的习惯认知了喂,不都是传说谁谁用后一句征服了前一句的谁吗? 元钟叹道:“这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确实是本寺所求的至境,但大道恒在,换一百种说法去解释并没有用,世人想知的是怎么去寻求。而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看似着相非空,实则正是修持之道,督促警醒反思,自我拂拭,此乃世间修行颠扑不破的至理,可使人人得益。” 慕剑璃微微颔首,似是赞同。薛牧也愣了半天,竟也同样觉得很有道理。本来无一物只是嘴炮,说了如同没说,时时勤拂拭才是教人怎么做。 好吧,或许是自己本来就不懂佛,也无法分辨谁对谁错,反正虚玄的事儿理解不了,实用主义反倒更对他的胃口。换句话说,无咎寺也是偏向实用主义的接地气的佛宗。 对了,无咎,往通俗了说就是“不出事”,因果,可以理解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果然很实用…… 元钟又道:“至于围攻令姐,当初以众凌寡、勾连魔门,这确实是老衲有悖修行,回归之后修行再无寸进,也属报应。但请恕老衲直言,令姐血洗天下,手中冤魂累累,可不是江湖虚夸。除魔卫道乃我佛本份,薛总管若是以此为仇,那万千冤魂之仇向谁去讨?” 薛牧嗤声道:“说什么废话呢,若是你这秃瓢被家姐开了瓢,你下面的大小和尚难道会说那是本份,不算仇?虚不虚伪?也恕我直言,护短是正常人的属性,说什么大义灭亲的,不排除有极个别真圣人,但大多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亲情,或者是只会窝里横的废物,很遗憾我薛牧三者都不是。” 元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薛总管言下之意,也觉得令姐以往做得不对?” 薛牧道:“我是不喜欢滥杀无辜的事情,星月宗我自会以我的方式约束改变,轮得到旁人叽叽歪歪?” 元钟似有深意地问:“老衲看薛总管也是有大义的良善之人,若是真有苦主上门寻仇,薛总管怎么做?” “大义?”薛牧索性道:“明说了吧,我薛牧虽然对天下人有些善意,但真要论起砝码来,这苍生尽覆也及不上我身边人的一根头发。说我自私也好,护短也罢,我薛牧是星月宗大总管,不是圣母菩萨!” 苍生尽覆都说出来了,元钟也不生气,含笑问慕剑璃:“慕施主怎么看?” 慕剑璃淡淡道:“我是剑客,也不是菩萨。” 薛牧哈哈一笑,握着慕剑璃的手,很是高兴:“老和尚还想挑拨离间。” 元钟笑着摇摇头:“事实上自从薛总管说出会约束改变,便已足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是佛门,不是六扇门,只有渡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