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尸蟞
“吴邪？”姜之离喊了他一声。 吴邪终于逐渐感受到了姜之离的重量，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摔懵了，现在总算清醒了一点。 姜之离从吴邪身上起来，点燃了火折子，将他拉了起来，“摔到了？” 吴邪揉了揉后腰，“嘶……有点痛……不过也不是很痛。” 姜之离点点头，照到了从吴邪提着的矿灯里摔出去的电池。 吴邪把电池捡起来装好，矿灯闪了闪，又亮了起来，“还好没摔坏。”他咧嘴一笑。 然而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看到了就在离他们半步远的地方正躺着一具中年男尸。 吴邪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又深呼吸着鼓起勇气看了过去。 尸体的皮肤已经浮肿起来，估计死了有一个星期了，腹部撕裂，应该是致命伤，创口上围着很多青色尸蟞，个头足有手掌大小。 矿灯已经把这个空间照亮堂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四方地窖，四周都是不规则的石头垒起来的石墙，墙上有很多排气孔，有凉风从孔里灌进来。 姜之离心头一跳，目光落在了那些尸蟞上面，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吴邪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尸体边上，看到姜之离还是皱着眉盯着尸体，不禁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姜之离看了看吴邪，指着尸体道：“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小心别碰到尸蟞了。” 吴邪没有问姜之离为什么自己不动手，把矿灯递给她就蹲下身在尸体身上摸起来。 他身上穿着迷彩服，口袋鼓鼓囊囊的，吴邪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一些钱和一张车站的寄存纸条，没有身份证件。 在尸体的皮带扣上有一个钢印，上面刻了一串数字：02200059，不知道是什么含义，此外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吴邪把他的钱包收了起来，“这明明是战国墓，怎么这里看起来像西周的建筑风格？” 姜之离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吴邪思索着，“也有可能是一条临时的逃生通道，就修得随便了些。” 古时候，特别是战国时候，要是参加了修建贵族墓xue的工程，那就等于死，所以大多数工匠都会给自己修一个逃生通道。 吴邪说着，拿矿灯往顶上一扫，果然有一个非常狭小的门在墙上。 这门离地面有一定高度，下面有个已经烂光了的木头梯子，不过踩着这些不规则凸起的石头还是能够爬上去。 “吴邪，上去。”姜之离捕捉到了排气孔里越来越近的窸窣声，转头冲吴邪说道。 见吴邪还站在那里不动，姜之离皱眉，一把抓起吴邪就往那墙边跑，“尸蟞围过来了。”她的语气严肃起来。 她话音一落，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仿佛开了闸般，无数大大小小的尸蟞疯狂地涌了进来，转眼间靠近尸体的那面墙上几乎爬满了尸蟞。 姜之离扔了个火折子在地上，他们脚下还有一圈安全的地方，眼见着有尸蟞从顶上的四周围了过来，她催促道：“快，上去！” 话语间，姜之离已经用铁弹子打掉了好几只欲攻击他们的尸蟞，铁弹子撞击在石壁上短暂地吓退了尸蟞，但很快它们便更为狂躁地聚拢过来。 吴邪总算反应过来，顾不上后怕，连忙攀着石块就往上爬，他知道自己耽搁只会给姜之离添乱。 这时，一只巴掌大的尸蟞扇着翅膀像个炮弹似的径直冲了过来，姜之离正要出手，吴邪头顶突然爆出一声枪响，炸开的尸蟞的体液就这样直接溅在了他身上。 “我靠！”吴邪抬头，便看到潘子正端着枪站在小门处，咽下骂人的话，连忙搭上潘子的手爬了上去。 姜之离也迅速爬了上来，然而一起上来的还有好几只尸蟞，潘子又是一枪，将那尸蟞轰了下去。 可是底下的尸蟞越来越多，几乎成了一片尸蟞海，半点也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那些尸蟞还在锲而不舍地想往上爬。 姜之离丢下去一个火折子，“跑。” 潘子却拉住了她，“跑哪里去？” 吴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指着后面的通道，“往这后面跑啊，这后面肯定是个出口，你看这个坑道，绝对是古时候的修墓工匠逃命用的，沿着这个跑肯定能出去。” “屁！我说你们这些书呆子就是自以为书上说的都对，我告诉你，这道我都走遍了，根本就是个迷宫，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方算有点起色，要是再往后退，不知道要转悠到什么时候呢。” 姜之离看着他，“那也总比喂虫子好。” 对上姜之离的视线，潘子莫名就没了气势，他摸摸后脑勺，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和她说，就听到咕噜一声，又从上面掉下来一个人。 那人正好压到那些虫子身上，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得那些虫子退了开去。 “我的屁股耶，”那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妈的，这是什么门，怎么还往下开的。” 他拿手电一照四周，大叫起来：“靠！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多虫子！” 三人一看，这人竟然就是在墓里吓他们的那个摸金贼。 姜之离脸色有些难看，张起灵是追着他去的，那他现在人呢？ 很快，四散的尸蟞又向他围了过去，那人就拿着手电当榔头用，一敲一个，但是根本不顶用，马上他的背上就爬满了虫子，被咬得嗷嗷直叫。 潘子突然掏出身上所有的火折子，一把点燃后就纵身跳了下去，快得姜之离和吴邪连拦都没来得及拦。 “潘子！”吴邪大喊一声，就见潘子就地一个打滚，翻到了那摸金贼边上。 尸蟞怕火，一只只全都跳开了去，可是火折子根本不是长久的点火工具，再加上潘子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那火就非常小了。 姜之离摸了摸手腕，以前她在墓里从来都是旁观别人陷入危险，那些人和她没有关系，她自然没有要去救他们的意识。 可是张启山说，每个想要活下来的人都是值得救的；黑瞎子也告诉她，摸金倒斗本就是损阴德的事儿，救救人，就当是积德了。 久而久之，姜之离哪怕不理解，也会顺手帮上一把，现在她已经开始慢慢理解了。 没想到，吴邪却是抢在她之前跳了下去，还喊着：“你就在上面，别下来！” 他落地就是一个趔趄，手上的火折子还没点燃就落到了尸蟞群里，姜之离连忙点了一个丢在他脚边，他才没被尸蟞淹没。 潘子看着吴邪掉的那些火折子，他们根本不可能从尸蟞群里把它们捡起来，他一脸恨铁不成钢，“我的爷爷，你是来送命还是要我的命啊！” 吴邪捡起姜之离丢的那个火折子就跑到了潘子那边，掏出口袋里仅剩的两个火折子递给他。 潘子接过，点燃，看着吴邪，想骂的话怎么也骂不出来了。 但即便多了两个火折子，他们那边的火光还是越来越弱，眼见着尸蟞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忽然一个点燃的火折子落在了他们脚边。 “最后一个了。”没等潘子问，姜之离就蹲在门边说道，逆着光，他们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亦深知这一个根本不足以让他们冲出尸蟞的包围圈。 其实就算姜之离就这样转身离开，也没有人有立场去说她的不是，难不成要她也赤手空拳地下来喂尸蟞吗？ 吴邪看起来快要哭了，他甚至都开始想遗言了。 那摸金贼却在这时咳嗽了一声，“同志们，是我连累你们了，看样子我们要去见马克思了，我胖子真的什么也没怕过，可也真没想到会这么死。” 这人穿着黑色老鼠衣，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体型，现在借着火光倒是看清了，果然是个白白胖胖的。 “死胖子，你他妈的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我他妈的真想抽死你！”潘子大骂。 “我能救你们，”姜之离的声音响起，“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能说，否则，我就把你们的头割下来。” 底下几人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听到的是救命天籁还是索命恶言，彼此诧异地对视之后，都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都不想死在这里。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姜之离拿出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然后就这样直直跳了下来。 她掌心的血滴落在地上，那些尸蟞突然就像癫狂了般尽数向她涌了过去，仿佛瘾君子般争夺起她的血液，甚至开始相互厮杀。 它们在贪她血液里的灵气。 “上去。”姜之离看着他们脚边的尸蟞变少，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已然被尸蟞围得密不透风，面不改色地说道。 三人俱是惊愕，各种情绪绞在心里复杂不已，但他们记着姜之离说的不要问的话，飞快地往那小门跑去。 吴邪第一个爬上去，还没站稳就赶忙回头看姜之离，只见她掌心的血还在不断滴落，就如同那天的张起灵一样，整个手掌都被染红了。 而那些不知满足的尸蟞甚至顺着她的裤腿往上爬去，都快要没掉她半个身子了。 可姜之离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脸色rou眼可见地白了许多。 “你快上来啊！”吴邪一下子就跪倒在了门边上，冲她大喊着，眼泪终于没憋住。 姜之离以自己作饵救了他们，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救姜之离呢？他喊着她上来，可是她怎么上来呢？吴邪绝望地发现，除了徒劳的哭泣，自己竟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