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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绣墩上 ,玉手轻挥,琴音淙淙,仿佛高山流水,时而柔缓,时而激越,丝丝入耳,莺 声婉转,听得人缠绵入醉,意马难束。 杨慎也是精于音律,听得兴起,从旁边拿起一只琵琶,左手轻捺,右指弹 挑,乐声轻扬,如秋风习习,竟与雪里梅所奏之曲高低相和,毫无突兀。 一曲弹罢,雪里梅上前盈盈一礼,「公子高才,随节取音,却严丝合拍, 奴家拜服。」 杨慎忙回了一礼,「一时技痒,唐突冒昧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王朝儒击掌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曲好,琴好,人 更好,姑娘弹得好,用修和得好。」 「说得好,说得好,」焦黄中鼓掌道:「良辰美景,醇酒佳人,我等行个 酒令如何?」 丁寿自问玩不了这些文人雅客的酒令,正想着推脱,又抹不开面子,毕竟 自家是这群人里唯一有功名在身的,尽管那功名里全是水。 那边小皇帝歪着脑袋道:「酒令?我来不了的。」 神助攻啊,皇上,你这个猪队友终于发挥作用了,丁寿都想抱着他亲两口 。 焦黄中微微一笑,「少兄不用担心,这个酒令简单得很,诸位兄台既然要 久居京师,便不可不熟此地风物,便以这京师的景、物、事为题作对,无谓俗 雅,工整即可,如何?」 正德想这倒简单,犹豫着是否答应,魏彬撺掇道:「公子爷,跟他们对, 不还有小的们么,常言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 瞧小皇帝斜眼看他,魏彬自己掌嘴,道:「让你胡说八道,公子爷一人就 能顶个诸葛亮,小的两个臭皮匠最多半个,哦不,半个都比不上。」 见朱厚照也点了头,焦黄中斟满一杯酒,道:「那由愚兄开始,」略一思 索,将酒递给雪里梅,「单牌楼。」 雪里梅掩唇笑道:「东单还是西单?」 焦黄中笑道:「反正都是单,你若答不上来就得喝酒。」 「双塔寺。」雪里梅娇哼一声道。 众人赞声工整,雪里梅随即把酒递给韩守愚,「珍珠酒。」 韩守愚接酒稍想了想,「琥珀糖。」转递刘鹤年,「王姑庵」。 刘鹤年答曰「韦公祠」,随后看到丁寿,笑来一句「白靴校尉」,递给杨 慎。 「红盔将军。」杨慎脱口而出,酒杯转递丁寿,「京城内外巡捕营。」 擦,怎么到我这这么长,丁寿心中叫苦,今天没事出什么门,在家里搂着 女人取乐,欺负朝鲜那母子解闷不挺好的么,朝鲜,对了,丁寿接过酒杯,答 道:「礼部南北会同馆。」 众人叫好,丁寿拿着酒杯,暗自琢磨下一个是小皇帝了,出题不怕,万一 这孩子答不上来怎么办,怎么才能往宫里有的职司上靠,有了,「奶子府。」 京城内的礼仪房俗称奶子府,每年四仲月,对各坊初孕少妇检验相貌,细 分乳汁,留备宫中宣召索用,到了日子要是宫中没有需要,就把人放出去再重 新选,这事正归锦衣卫管辖,九千岁魏忠贤的相好奉圣夫人客氏便是这么进的 宫。 这个对子小皇帝果然没有犯难,张口就道:「勇士营。」宫中御马监所辖 兵马除四卫外就是勇士营,朱厚照喜兵爱武,自然张口就来,至于出什么对子 么,小皇帝想了想,「三千扫雪。」 大内每逢大雪后,就从京营调拨三千兵卒入内廷扫雪,轮番执役,常有浪 荡少年花钱顶替兵卒入内,当然肯定不是为了学雷锋,只是想看看皇帝老儿的 禁掖宫廷什么样,要是运气好捡到宫女们丢失的钗履和玩坏的yin具,那出来后 跟人吹嘘,绝对倍儿有面。 小皇帝肯定不知道那帮小子的龌蹉心思,单纯只是知道宫里这规矩,于是 以此出上联,果然王朝儒犯了难,其他人也在拧眉沉思有何典章风物可以应对 , 「五百捡花。」时间将到之际,王朝儒说出下联。 可众人听后却面露迷茫,显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出。王朝儒解释道:「南京 旧制,设捡花舍人,额定五百人,盖当年供宗庙荐新,得玉食餹餭之用。」 丁寿笑道:「南京旧制,而非北京,顺卿你输了。」 「南北二京皆是京师,有何不可。」王朝儒辩解道。 焦黄中帮衬丁寿道:「可这捡花舍人之制废弃久矣,与当下无关,还不认 罚。」 「好好,小弟认罚。」王朝儒满饮而尽。 「朱少兄,你既然胜了,便由你出题吧。」焦黄中让道。 朱厚照眨了眨眼,从怀中掏出一物,道:「诸位请看。」 「骰子。」焦黄中不解他拿出这东西干嘛。 「骰子?」朱厚照转头看向丁寿,「你不说这叫色子么?」 「此物据传是三国曹子建所创,原名」投子「,取投掷之意,本为玉制, 后多用骨和象牙,便叫了骨旁的」骰子「。」 杨慎开怀一笑,「丁兄说得也不错,传唐明皇时将幺四点涂红,因六面都 有不同色点,故而也叫」色子「,温庭筠有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 不知。」 朱厚照一听乐了,「既然七步成诗的曹子建和八叉手而作韵的温庭筠都与 此物有关系,便以」骰子「为题,分韵赋诗,如何?」 杨慎轻笑,「只怕我等没有曹、温二位前辈的才情。」 「不比先贤,就以十数为限,输了无非喝酒,赢了么……」朱厚照看向丁 寿,「表兄,你来出个彩头。」 被你叫几声哥就要出血,凭什么,丁寿心中再不情愿也还是从腰间解下一 块鸡心玉佩,放在桌上。 焦黄中张罗道:「既然朱少兄有这兴致,我等便凑兴如何?」 众人称好,便低眉沉思,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命题赋 诗,哪那么容易。 看众人皱眉,小皇帝很是得意,拖长声音念道:「小弟开始计数了,一… …」 话音刚落,房外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 「一片寒微骨,翻成面面心。 自从遭点染,抛掷到如今。」 随着一秤金掀起房间门帘,一位丽人曳裙而入,满室灯火似乎都为之一暗 …… 百五十二章行院争风(上) 丁寿只觉眼前一亮,这女子身着月白对襟袄裙,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流波 荡漾,仿佛画中玉人,清丽难言。 王朝儒手中折扇似乎忘了挥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刘鹤年用肩膀轻轻撞了 下韩守愚,在席下一挑拇指,韩守愚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焦黄中喃喃轻语:「金玉满堂壁生辉,玉堂春之名可谓实至名归。」 「苏三当不得公子谬赞。」玉堂春向众人道了三个万福。 朱厚照左顾右看,「诸位,这一局可是这位姑娘胜了?」 杨慎轻笑,赞道:「以诗自喻,字字双关,在下自愧弗如。」 众人俱都称是,朱厚照倒是无所谓,一帮大男人连个女子都比不过,活该 失了彩头,拿起桌上玉佩,道:「既如此,此物便是姑娘的了。」 这块玉佩是丁寿从朝鲜弄来的,据传是汉武帝设立四郡时流传下的古物, 玉白无暇,阴刻蟠螭纹雕工精细,一秤金可是识货的,一见便目泛异彩,快步 走上前,「奴家替女儿谢过公子爷了。」说着便要伸手接过。 朱厚照把手一收,只看向玉堂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