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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听了这话反而劝闻衡道:“天黑后山路难走,你别忙往回跑了,大不了就在山上歇一晚,等明日天亮了再回不迟。” 闻衡随手摘了剑,带着微微笑意睨了他一眼:“今天不怕自己一个人睡了?” 薛青澜双手将他推出门去,无情地答道:“不怕了,所以你可以在外头尽情地闲逛,没关系。” 闻衡就像手欠逗猫的讨厌鬼,被挠了一爪子也不恼,反而从小动物气鼓鼓的炸毛中得到了无限乐趣,心满意足地出门去了。薛青澜掩上院门,转身回房,感觉闻衡的背影才刚消失在视线之中,他心里某处就被挖空了一块,不由得叹了口气。 时近夏暮,院里的芍药和绣球都渐渐有了凋零迹象,绿叶丛中多是挂在枝头的枯萎花瓣,只有墙角廊边等阴凉地方还有一两朵含苞待放的小花。他在这座院子里住了两旬,每天都要在庭中来回走过好几遭,却直到今日才有空注意到这些边边角角的景色。闻衡一离开,整座院子陡然显得空旷起来,院墙外传来别人家的欢声笑语,一瞬恍惚之中,薛青澜甚至想拔足追出去。他倏然明白了自己的家不在某地某处,构成一个家应有的安全、信赖和毫不设防,竟全都牵系在闻衡一个人身上。 可是他又能这样依赖闻衡多久呢? 那些耳鬓厮磨与温言软语,究竟是情起时的痴缠暧昧,还是仅仅出于一片怜惜爱护之心呢? 闻衡在家时,他从来没有余暇细想这些问题,而眼下满庭清荫,寂寂无人,唯余风吹叶动,婆娑作响,薛青澜就站在台阶上,盯着墙角的花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的门板上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方才打断了他的沉思。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在外面道:“薛公子,有客人要见您。” 薛青澜在闻衡这里住久了,被这声音打断神思,也没有多想,下意识过去将大门打开,随口问道:“谁?” “是我。” 婉转如莺啼的声音响起,在看清来人的同时,薛青澜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仿佛原地变了个人一样,眼神锋锐如冷剑出鞘,毫不客气地钉在对面人的脸上:“你来干什么?” 茜红轻纱在夏风里飘飘欲飞,此情此景确实很衬她的名字,陆红衣恢复了本音,很不见外地戏谑道:“我来瞧瞧究竟是什么天仙下凡,竟把我们冷心冷情的薛护法绊在这种地方,——十天半月没有音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 薛青澜冷然道:“我奉宗主命令行事,不劳陆护法挂心。” “好说,”陆红衣笑道,“巧了,我这里正有一道宗主手令,薛护法不妨看看。” 他们两人一向不对付,每次说话总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薛青澜一听陆红衣这笑吟吟的语气就知道准没好事。陆红衣从袖中摸出一个碧绿的信筒,朝他抛过去:“喏。” 薛青澜接过信筒,见接缝处封着垂星宗秘制的火蜡,上面还有宗主方无咎的印章痕迹,绝无作假,也没被人拆开过。他小心地用匕首刮去表层火蜡,从顶部旋开,抽出其中嵌着的一个小纸卷。 那封信是方无咎亲笔书写,笔墨并不如何出色,内容也只有寥寥几行,薛青澜却捏着它看了很久,像是恨不得在上头盯出一个洞。这样的沉默在他身上算是异常,可是他的表情又异常平静,或者可以说他将自己真正的神情掩藏得非常彻底,没有在陆红衣面前露出一丝异样,让她想从薛青澜的反应里猜出端倪的算盘完全落了空。 陆红衣没等到他勃然变色,就知道薛青澜是在故意提防她,冷哼了一声,不快道:“真扫兴!” 薛青澜将纸条丢进院中石桌上的半杯残茶中,注视着白纸墨字飞快地在水中消融,忽然一把抄起茶杯往后泼去。悄无声息地摸到他身后的陆红衣顿时吃了一惊,飞速向后跃去,轻盈地落到小院门外,气急败坏地道:“你这人有毛病!” 薛青澜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摆回桌上原位,头也不回地平静道:“我没有请你进来。” 陆红衣碰了颗硬钉子,越发看他讨厌,根本一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说,愤然冷笑道:“你也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我虽不知宗主给你下了什么命令,却知道最近江湖上人人在都在觊觎那位闻衡公子手中的秘笈,你与他关系匪浅,不知道肯不肯为了他违拗宗主的意思?等到他被万人攻讦、全江湖追杀,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她一口气撂完狠话,可能是怕薛青澜追上来打她,双足点地,纵身跃上围墙,眨眼间便已远远飘出数丈,走得不见踪影。 薛青澜不必盯着看,也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收敛远去,待周围重新恢复平静,他藏在衣袖的拳头才重重擂上石桌。皮rou与温热坚硬的石面相撞,钝痛沿着指节一直爬上手臂,他忽然想起来,闻衡前段时间与冯抱一交手时落下的手伤还没有好全,他左手虽也能用剑,可若真遇上强敌劲敌,必然应付不过来,使出招式的威力要大打折扣。 外面有那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要是真像陆红衣暗示的那样,闻衡现在独自出门就是羊入虎口——他平日里住在鹿鸣镖局隔壁,稍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有一大群帮手赶到,可如果在他去纯钧派的路上埋伏,闻衡前往师门总不会随身带着一群护卫,狮虎也怕鬣狗,万一被群起而攻之,就会落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甚 至想得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