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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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进门,云忘归就感到一阵温热旖旎的风拥向他,将他全身熨得暖融融的,他军装厚实,在走向玉离经坐靠的那张办公椅时出了一身薄汗。而玉离经毫无防备地伸长了两腿坐着,身子略有些下陷,他紧闭双眼仰着脖子,嘴唇微张急促地喘息,像一条渴水的鱼,挽起袖管的两臂搭在椅背延伸出的扶手上,外套垫在他臀下,有一半垂下去。 云忘归在他身旁站定,右手托着蓝边滚沿的医用瓷盘,盘里是三根细长的针筒与单独包装的抑制剂,并没有因为云忘归的行进与站定而滚动发出声响。玉离经知道来人正自上而下看着自己,他对呼吸调动的微小气流变化格外敏感,可此时他已经搬不出任何一条既定的法律斥责属下以下犯上,他没有那样的神思和力气,他正在发情。 长官发情的模样非常可爱,他出的汗,汗滴很小,像是晨露一样布在他裸露的白皙皮肤,一点一点地沁出来使衬衫布料有了粘性,贴着他的身体。他半躺在灯光下,浑身透着绵玉的润泽,此时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云忘归竟不意外,只是那目光半沉醉半清醒,话也确实是冲着云忘归去的:“肘窝静脉,三针都打完。”他说话实际是咬着牙的,说得很吃力,胸膛收缩起伏,连带着豁开的领口也颤。 云忘归于是俯下身,动作利落地替他把袖子再往上挽起些,不免手指触碰到玉离经那软得烫化了似的小臂,尽管指甲修剪得很齐整,还是令玉离经一阵颤栗地又闭上眼,嘴边小声催促道:“快。”又将手臂伸了伸,移开后的扶手上有一层圆润的水印。云忘归无法控制地关注这些环境变化细节,好尽量不去看他的长官,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放下托盘,撕开药剂包装纸,拔下针筒的黄色软胶盖,将针尖戳进药剂铝封吸出淡蓝色的抑制剂,又举着针筒转过身去。他蹲下身子,扯过玉离经左手腕口,将他胳膊又拉直一些,只闻头顶一声按捺不住的低吟,好不容易靠准备工作压下的燥热又“轰”地卷土重来,他眼睛都要烧红了,不明白为什么身为beta的自己会这样反常,当他凝视着那片白得过分的注射部位,早些时间留下的针孔的淡疤,仿佛能从那些早已愈合的孔洞,闻到这具躯体喷出的异香,蜂蜜般甜美,玻璃般脆弱。 他终究不忍替他注射,将那么尖长的针没入纤薄的皮下,犹豫许久,蹲的姿势几乎要变成跪,玉离经在情热里挣扎,额发湿黏成几缕,汗和泪顺着下颌低落,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忍无可忍地推开云忘归:“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做又不做,注射又不注射,你想干嘛!”云忘归腿已经有些麻意,被他这样用力一推,往后坐到地上,两手掌地,针尖被直接折断。 现下是没办法再打针了,云忘归不觉得自己能再多出些定力完成第二次注射,他在地上冷静了一会儿,呼出的气息仍旧guntang。 玉离经刚才推他那一把,无力勉强维持坐姿,也从椅子上滑跌下去,胳膊枕在坐垫上,脸枕在胳膊上,压着一半嘴唇,抽着气问:“你不想亲亲我吗……”就沉默,与呆坐的云忘归对视,泪水慢慢蓄满眼眶,淌过脸颊把他的手臂泅湿。臀部泛起的凉意也让他更羞耻地意识到自己下身湿漉一片且无法遮蔽,平日里为了穿着挺括,衬衣下摆他是束进裤腰,用衬衣夹固定在大腿上的,此时却让他分外难堪。 云忘归却无暇顾及玉离经的失态,他坐得越久,就越像是被丢到同一片火上炙烤,身为属下,他不该对上司有任何不轨的图谋,身为beta,他不会受到任何omega信息素的影响,理论上是这样,可身体背叛他高尚的思想觉悟和迟钝的本能,或者他本就是自欺。 当玉离经可怜地问出那句话,他甚至分不清一下子涌出鼻腔的热流究竟是气体还是液体。他扶了把额头,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大脑刺痛。 手上的针筒已经报废,抑制剂沾了一些到他的手指,更多的则是在地上匀出小而圆的水滩,云忘归踩过那些汇聚的圆,鞋底水流四散,他缓缓走过去,地上留下珍贵抑制剂印出的鞋底花纹,每一步都像罪证。他走到玉离经身前,一字一句道:“离经,你可以使用我。” “使用、”玉离经闻言,仿佛一下子恢复了气力,猛得抬起头盯住他,眼中烧灼在情欲里的怒火像一把小钩子牵着云忘归的心口,要把一颗失控到移位的心缓缓从喉咙又拖又吊地扯出来。 那一刻,云忘归陡然生出一阵告悔的冲动,内心里另有一个声音在大吼,我说谎!我想!我想亲你,想抱你!我的欲望,我的不敬,远在你成为我的长官之前,远在你分化成omega之前……他还什么都没说出口,就见玉离经自己攀到桌前,颤抖着手握住针筒,牙齿咬下胶盖,毫不犹豫往臂上扎,那支针尚未吸入抑制剂,无疑是自虐。云忘归大惊,冲上去握住他的手腕,用了狠力才制住,对上他的脸,发现他眼睛血红,嘶嘶喘气,如是笼中困兽。 他们靠得极近,好似下一秒就能真的亲吻或撕咬对方,玉离经轻声说:“云忘归,你不许我打针,我就今天用你,明天用别人,你愿意吗?”云忘归咬着后槽牙没有回答,只是施加在玉离经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大,大得他骨头生疼,从他手中抽走注射器时却缓慢轻柔,当指腹从掌心滑过,东西已被度到云忘归手中。 玉离经亲眼看着他低头垂眸,将两片唇瓣贴上自己手背,那一块便有自己渴求已久的温暖湿润,想起云忘归刚才的话,又隐晦地恨,他不自觉舔着口腔上颚被剥起的一小片rou,每每哽咽都混着血腥,胳膊上被吻过的地方溅起火星子,渗透进皮肤下雀跃的神经,他又开始发颤,腿软,不耐受地想抽回手,云忘归却不放开,一路舔吻到本该注射抑制剂的手肘,在内侧更为洁白的皮rou上磨着牙尖,吸咬他先前注射留下的淡色伤痕,抬眼看他,皱着眉,瞳仁幽紫,目光死死追着他,叫他想起进行扑咬训练的军犬。 云忘归从玉离经肘窝移开嘴,那里已经被吸出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他一手握上去抹掉唾液,另一手按住玉离经的后脑勺,去含吻因过度呼吸而干燥的嘴唇。在云忘归要解开他剩下的衣扣时,玉离经强忍着颤栗避开,往后退一步坐上桌面,语气不稳:“不说话,就滚出去。”云忘归鼻尖抵着他的肩窝嗅闻,绕着凸起的锁骨磨蹭,这具身体原生的没有异化的芳香让他沉迷,他大脑一片混沌,退化成口唇期未尽的幼儿,牙根发痒,急需咬动某些甜软的迸出浆液的物事解渴,让他遗忘什么是beta,什么是omega,谁和谁才是天配以及帝国禁止私通的军法。 玉离经紧抓他的衣领将他撕离自己的脖颈,用云忘归军官证末两位编号命令:“最后一遍,05,回答我。” “我不能拖你犯罪。” “回答我!回答我!”玉离经愈近愈大声地逼问,眼神如同利剑。 “我不愿意!”云忘归终于被逼到崖边,去他的配对法,去他的军法,去他的一切“我不愿意!” 高声的争执猝然停止,俩人互噬了魂魄般相对,玉离经看清楚,那双犬类似的永不悲伤的眼,也滚下一颗泪珠。 “我爱你……” 云忘归最后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