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瑞（1）

    拜亚姆，愚者教堂。

    高高的钟楼静静站立在庄严的教堂后，已经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在阿蒙敲响楼顶的撞钟之后，这里就被愚者亲自下令封锁起来，再也没有被使用过。

    愚者教会所有的弥撒里也没有敲钟的环节，祂座下的时之天使因为错误而进入圣典，也在被纠正后消失，消散在信徒的回忆中。那一道奇迹般的渺远钟声被刻意抹去，只在目击者午夜破碎的梦境里偶尔浮现。

    阿蒙坐在栏杆上，丝毫没有新晋旧日该有的样子，注视着远方。旁观者只看见一只漆黑的渡鸦停留，暂时失去了飞入、观察人群的兴趣。

    现在是末日之后，崭新的第六纪元。上一任诡秘之主在战争中为了保护地球而陨落，阿蒙身为诡秘三途径的唯一幸存的序列一，在造物主的支持下，接受着来自永恒之暗的监督，成为了第三任诡秘之主。

    “命运的馈赠早已标好了价码。”这句祂父亲最喜欢的话语在祂身上再度应验。祂吃下了克莱恩的遗产，沿着前任诡秘的路途行走，规避了所有能够规避的影响。阿蒙悄无声息地取代了曾经的旧日，就好像愚者从未陨落。

    祂维持着克莱恩曾经敲定的教义，帮祂主持塔罗会，回应信徒的祈祷。开始，阿蒙兴致勃勃：这像是一场戏剧，祂了解上一位演员，接过他的剧本继续演出。假如有人窥见厚重戏装下的真相，反应值得期待；若是没有，就更加让偷盗者乐不可支。

    ——他曾经的亲人、朋友和信徒，没有人发现他已经死去，只存在于历史的迷雾之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只有他的敌人还在原来的位置，还因为超新星爆发产生的光亮停留，成为他唯一的吊唁者。

    无趣和烦闷接踵而至，重复的工作消耗着时空之王的时间，稀少的乐趣往往像水中的浪花，只是拍起瞬间又跌落，回归湍急的水流。阿蒙留下分身在源堡处理工作，本体神降到了愚者的第一教堂——

    的后面的钟楼。

    时天使曾经在这里敲响铜钟，蚕食愚者的权柄，为神战埋下了一条无用的暗线。阿曼尼西斯隐秘了这里，堵死了这个漏洞，大概没想过这里会成为祂日后踩着克莱恩的脚印登临旧日的重要节点。

    水流在街道上漫溢，随着地势到处流淌，从高到低，从迅速到缓慢。重复着前一刻，重复着今天的清晨，重复着昨天，重复，重复，重复。

    阿蒙俯身前倾，放任自己从栏杆上下跌，像乌鸦一样纵身于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祂走进历史孔隙，漫步在迷雾之中。诡秘之主的灵性能够支撑祂走到不为人知的过往，譬如第一纪元，譬如纪元之前。

    阿蒙无声无息地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满城的灯火像绚烂而遥远的星空，没入诡秘之主漆黑的眼眸，被吞噬殆尽。祂顺着直觉移动，停在明亮的大楼前，看着站在商场门口的年轻人。

    晕晕乎乎的周明瑞强打着精神辨认方向，身上的酒气远远传进阿蒙的鼻腔。

    来自未来的诡秘之主觉得稀奇。愚者一向谨慎，从不让自己陷入意识模糊的危险境况，而且非凡者也难以喝醉：灵性会帮助他们消化酒精，只有酗酒者会主动沉醉，寻找那种迷乱的安慰。

    愚者，或者说前任诡秘之主，在祂的印象中一直都冷静、敏锐，拥有堪比观众途径的洞察力和猎人途径的疯狂。人类复杂的品格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即便是后来进入淡漠的状态，他仍然在危险关头牺牲了自己。

    即便已经继承遗产几十年，阿蒙还是无法理解。

    这个世界对祂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待解的谜题，克莱恩算一个。祂随性而为的漫游忽然有了目的，也许通过对方生活和反应，祂能够了解到问题的答案。反正无论祂做了什么，都只是在迷雾中荡起涟漪，不会对既定的过往产生太大的影响。

    打定主意，阿蒙心安理得地窃走了人类脑海里的想法。

    ……好晕，有点想吐……下次领导再组这种饭局一定推掉……额，我是不是上次也这么想……

    卑微的社畜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在脑子里爽爽。周明瑞视线都不太清晰了，霓虹灯扩大又缩小，如同弥漫又收缩的火焰。他晕晕乎乎地转头寻找着出租车，扫过一身黑衣的陌生外国青年。

    是coser吗？这么晚还出来拍片子……也不知道是我惨一点还是他惨一点……

    周明瑞思绪混乱，终于在车位附近看见了几个像是跑黑车的小伙。周明瑞招了招手，他们走过来，目光闪烁着换成殷勤的样子：“老板，要车吗？”

    “……嗯。”周明瑞反应了一下，报出个地址，“送我去那里多少钱？”

    对方报了个和出租车差不多的价格，周明瑞点点头：“走吧，开快点……”

    眼前的人扶了扶单片眼镜，笑道：“好的。”

    阿蒙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把被寄生后陷入昏迷的车主扔在副驾驶，附赠对方犯罪记录发送警局的大礼包。

    愚者先生真是倒霉啊，随便上辆车都能碰到买卖器官的罪犯……阿蒙透过镜子看着后座睡死了的周明瑞，感叹了一下祂一千年不一定有一次的见义勇为。

    果然，他总是会打乱祂预设好的所有情况。

    在诡秘的梦境里已经练出驾驶水平的阿蒙顺着导航找到了周明瑞的家。停在小区门口，喊了几声对方的大名：“周明瑞？”

    没有回应，又醉又困的社畜睡得人事不知。阿蒙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直接碰上了对方的头：“周明瑞？”

    潮湿的额发被阿蒙掀起，周明瑞还是没有睁眼，甚至往阿蒙的方向蹭了蹭，贴住对方冰凉的手，消化酒精对大脑的烧灼。他无意识呢喃着破碎的话语，阿蒙努力了一下，没能听懂偏僻的方言。但解密学者的能力告诉祂，愚者应该是在念叨有关于家乡的东西。

    可惜阿蒙并不是什么人性充沛的神灵，祂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祂没什么触动地停顿一下，把醉得可能都站不住的周明瑞从车里打横抱了出来。

    应该比后来成为非凡者之后轻一些，也许是因为身高的缘故？比作为克莱恩.莫雷蒂的时候还要矮一些……两公分左右……腿上的rou倒是没少，不过都是软rou，或者说他全身都没什么肌rou。

    阿蒙迅速得出结果：祂一只手就能把这个时期的愚者先生摁住，即便不使用任何非凡能力。此时祂还对此没有什么头绪，只是构想一番就扔在了脑后，继续往周明瑞的家前进。

    祂不太想直接把距离偷走，也许是因为周明瑞确实不重，家也不是很远，而祂也恰好很耐心，想要多观察观察这个只存在于历史迷雾里的珍贵样本，以人性作为根基登上神坛的诡秘之主。

    周明瑞只是安静地睡着，在祂的怀里连睁眼都欠奉，心安理得地在名为阿蒙的交通工具上继续睡觉。

    他均匀的呼吸带动身体规律地起伏，像小猫一样，阿蒙感觉他如果长了尾巴，应该就会垂在祂手边，松松垮垮地绕个圈。阿蒙从电梯里出来，停在周明瑞家门前。

    ……和梦境里看到的基本一样……

    阿蒙把人放下来，让他踩上地面，又试着叫了叫：“周明瑞？”

    他好像醒了点，眼睛睁开条缝又合上，仍然软趴趴地靠在阿蒙怀里，手却松开收了回来，不大自然地垂在身侧。

    醒了？

    阿蒙正想直接指出，灵感一动，再次窃取了周明瑞的心理活动。

    醒了的愚者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是“我怎么到家了还在别人怀里”，一会是“这个人谁啊没印象”，又莫名其妙地跳跃到“不是吧我不会被变态盯上了吧”，丰富得阿蒙为之侧目。祂不动声色，摸向周明瑞的裤兜，好像自己就是在找钥匙。

    大腿被西装裤子包裹着，手感和目测的一样柔软。阿蒙煞有介事地摸了一会，才把隔着布料摸上大腿的手拿出来。左边结束，阿蒙用手扶住周明瑞的腰，又摸上了右边。

    演技不够精湛的周先生被摸得轻微颤抖起来，在被隔着衬衫按上乳粒时甚至不小心漏了一声出来。脑子里全是“不是吧我都能招来变态吗”，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自己被抚摸时产生了快感。

    阿蒙不逗他了，变戏法似的拿出把钥匙，打开了他的家门。

    周明瑞：……

    变态啊啊啊啊！！！早就听说有人喜欢强jian落单社畜，没想到今天给我遇上了，说不定还是我主动招惹上的……周明瑞思索着对策，脑子里同步哀嚎。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请对方离开？威胁对方要报警，然后真报？他都已经有我家门钥匙了……爸，妈，儿子不孝……

    周明瑞感觉对方把自己扶着放在了沙发上，顺势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变态面目间有着鲜明的异域风情，相貌堂堂，浓眉大眼，很不像变态。

    但，凡事不能以外貌作为评判依据，他站在这里，已经足以说明他是个变态。周明瑞调动所有演技，醉醺醺地说：“是你送我回来的吗？谢谢了……钱包在我的包里，要多少钱你自己拿吧……”

    能用钱解决就是最好！

    “人类的货币对我可没什么用。”阿蒙微笑着说，“周先生是不是拿出一些更有诚意的回报给我？”

    “如果你不配合，我就要报——”周明瑞的手机已经进入拨号页面，110三个数字已经输入完成，正待他摁下就能接通。剩下的一个字没能说出来，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一直在脑海中冒犯地称呼我为变态，周先生未必对救命恩人态度过于轻慢了。”阿蒙为他整理头发，动作几乎有几分温柔的意味，“会让我觉得，如果不坐实就特别可惜……”

    “让我看看，侵犯这个主意似乎就不错呢。”阿蒙浏览着他的思维，挑选了适合心意的那一个，“把衣服脱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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