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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摸一摸:“这是什么?”沈谦慎轻轻一撑,坐了上去:“这是清政府以前造武器的地方,有名的十二磅铜制开花炮大约就是在这里试验。你看这口子,不就是放炮筒的地方么。因为学洋人造武器么,旁边条小沟儿就叫洋泾,洋泾一直到外滩头,这好大一片儿就叫洋泾浜。不过洋泾被填了,现在成爱多亚路啦!”看岑嘉钰听得认真,沈谦慎继续道:“我还会说洋泾浜英语呢——你要不要上来坐坐。”他跳下来,向岑嘉钰伸出手,见岑嘉钰不动,他缩回去手,摸摸自己的脑袋,也是,淑女们哪有爬墙头的。谁知,岑嘉钰一手撑住墙,踩住那凹进去的口子,竟然好快爬上去坐着了。见钱胜目瞪口呆,岑嘉钰拍拍手上蹭的泥,很是得意:“我小时候爬墙爬树可厉害了呢!”还是有一点点赧颜,“——你继续说你的洋泾浜英语呀。”于是,沈谦慎唱念做打,开始了莲花落“来叫克姆(E)去叫谷(GO),是叫也司(YES)勿讲拿(NO),一元洋钿温得拉(ONEDOLLAR),廿四铜钿吞的福(TWENTY-FOUR),翘梯翘梯喝杯茶(H□□ETEA),雪堂雪堂请侬坐(SITDOWN),红头阿三开泼度(KEEPDOOR),自家兄弟勃拉茶(BROTHER),爷叫泼茶娘卖茶(FATHER/MOTHER),丈人阿爸发音落(FATHERINLAW)。”看沈谦慎比比划划,有模有样,岑嘉钰笑地快从墙垛上摔下来,还好沈谦慎扶住了她。待沈谦慎又撑上来,岑嘉钰问道:“你哪里学来的?”沈谦慎家里来往的有洋人,故而司机仆人里有些上进的也学些洋话,就拿了这海市话标音的洋泾浜英语书本子,沈谦慎最淘气不过,听着好玩,也跟着学了:“有时要帮主家接送外国人,还是懂点好。来者是客,要打招呼的,我学的第一句就是‘清晨相见谷猫迎,好度由途叙阔情’。”岑嘉钰猜出来了:“是Goodm和howdoyoudo。”她头微微侧,看见那边好大块牌子,惊呼“这是龙华寺的桃花林呀!”又有点沮丧:“不过现在不是开花的时节了!”沈谦慎问:“三月三你也来看桃花了?”岑嘉钰摇摇头,龙华寺远的很,需要租车才好来。岑家上下拉拉杂杂几十口人,哪里花的起这个钱,老太太便铁口直断:“龙华桃花有什么好看,庙会也一般地很,比不上城隍庙。我看你们也不要去那里去,专门有那男子借了拥挤摸摸擦擦。”意思是谁要去,就是自己不庄重。于是大家庄重地省了开销。她笑笑:“但是我听过的歌呀。”沈谦慎:“龙华桃花?这歌我怎的没听过?”这傍微晚风拂的人直醉,整个人都昏昏然,于是,岑嘉钰唱:“海市没有花,大家到龙华,龙华的桃花也涨了价。你也买桃花,他也买桃花,龙华的桃花也搬了家。路不平,风又大,命薄的桃花断送在车轮下。古瓷瓶,红木架,幸运的桃花都藏在阔人家。海市没有花,大家到龙华,龙华的桃花都回不了家。”莺声呖呖在这空旷的院子,沈谦慎抚掌:“唱的好听。”岑嘉钰才发现自己忘了羞,她从矮墙上下来:“龙华的桃花回不了家,天这样晚,我们要回家啦!”沈谦慎只得怏怏看天,不快道:“的确,天晚了。”他看向岑嘉钰:“嘉钰,明天礼拜天,主家要做礼拜的;下周,你还来学的罢?”他jiejie也学过开车的,但是把家里大门撞了后就再也不提这话了,把“海市第一个开车上大学女生”的报纸头条让给了严家小姐。他怕今日险些撞墙的岑嘉钰也萌生退意。岑嘉钰面露坚毅“学,当然学!但是得慢慢学,今天这样直接就开动我还是有点怕。”她想一想,抿嘴笑道:“钱胜,既然你经常要用英语的,别学那洋泾浜口音啦。我来教你这样——就抵了我学车的费用。”沈谦慎点头,学校期末要考洋文的,沈部长也认为别的尚罢,子女需把洋文学好,以后才好接手生意。沈夫人本来还要单给他请个洋文老师补习呢。本来是要谈恋爱,现在好么,结成了互帮互助二人学习小组。作者有话要说:汽车在那时叫“摩托”,司机通行叫“汽车夫”,司机多指修车的人。但是为了理解表述方便,这两处用了现代称呼。谢谢留言的读者!后面的读者,让我看到你的双手——写下留言。第22章二十二章再苦苦不了皇上,再穷穷不了教堂。徐家汇教堂就给人一种,信天主教,总不会过得太差的感觉。清一色的暗红色砖累出五层高的主教堂,花岗岩镶的边,屋顶铺了石墨瓦;一左一右是尖顶的哥德式钟楼护拥着,外墙壁上还用白石雕着些神话人物。一进教堂,那些求佛保佑财运的人肯定要动摇一下。龙华寺也算是个大寺庙了,可一个庙堂要住下五百罗汉,人均下来比石库门还要拥挤些;可这天主教,宽可跑马的屋子就住着一个巴掌数的过来的圣父圣母,人均下来也是个公馆呐。教堂顶部的回廊呈独特的网格状,这就是外国设计师的厉害之处。这种结构让祭台上的神父,即使是正常声音讲出的话,教堂每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信众只以为是上帝的神迹。神父站的主祭台,也不是凡品,是从法兰西的巴黎特地运来的,大约是纵在异国他乡,也要站在自己的领土上的意思,毕竟租界租界,是租来的么。沈夫人听的很是入神,晨曦的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在她薄丝绒滚蓝边的旗袍上,整个人贵气中有了几分神圣。她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每周都要来做礼拜的。沈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生下来就受洗,可是沈谦慎出生的时候,时局动荡的厉害,沈家的生意也岌岌可危,没顾上给他洗礼;后面他又皮的很,沈夫人怕给上帝添麻烦,于是,他现在是沈家唯一的非教徒,他也乐得自在。但每周的礼拜,他还是要跟着来。到了祷告的时候,所有的教徒都站了起来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