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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德先生,再过些日子,收拾妥当之后,便也会走。连夫人的打算是,跟着他一同回巴恩施尔德。二娘是断然走不成的,此去经年,也不知何时才能一家团圆,连夫人只盼着能同二娘再见上一回。我一会儿跟官家提句便是。”流珠连忙谢过,暗叹连氏怯弱多年之后,总算找回了年轻时的勇敢,而两人这一走,说不定也是桩好事——她前途未定,若是日后果真做出了甚罪事,他两人也不会受了连累了。及至傅辛屏退臣子,来这偏殿听了傅朔的打算后,只温温一笑,随即道:“这样也好。你既是喜欢这样的日子,便去过罢。只是莫要一去不回,也莫要去太久才回。却不知你这一走,你我兄弟二人,还有无再相见的可能了。”傅朔心中虽对傅辛这“驱洋令”十分不满,但也知他有他的主意,自己万万不能表露,便只笑道:“四哥肯定能长命百岁,反倒是我,指不定就葬身大海,尸骨都被鱼吃了。”第110章林扃风变陡寒天(二)听得傅朔又将出海,归期未定,官家颇有几分感怀,当夜便将他留下,摆酒对饮。流珠正在榻上半眯着眼儿,好生睡着时,那一身酒气的男人又强行挤了上来,扰得流珠睁开眼来,不耐道:“官家怕是爬错了榻了,仔细算来,今夜该是去吴美人处才对。”傅辛连连低笑,哑声道:“二娘对朕,倒也不是全然无心,连今日幸谁都记得一清二楚。”流珠嗤笑一声,却是并未多言。傅辛带着浅浅醉意,在她脸侧亲了一口,随即道:“傅朔替你求过了,总不好拂他脸面。明日你便去见那洋人罢,领着香蕊及周八宝跟着。不准宿在宫外,亦不许多加耽搁,日落之前,必须给朕老实回来。”流珠自打入宫为嫔之后,傅辛叫她还算待见那小太监周八宝,干脆将其从自己身边拨到了流珠之侧。流珠此时听得可以同加菲尔德及连氏临行之前再见最后一面,心中不由一喜,面上却只淡淡然唔了一声。傅辛摸弄着她冰凉的小手儿,仿佛是在替她暖着,随即眯起眼来,低低说道:“再过一月有余,又及正月,朕便到了不惑之年。先前宫人有孕,虽未能平安诞下,但到底算是一桩喜事,且你也算费了不少心思。朕便决定,借着这几个由头,给后宫美人皆提一等份位,二娘么,便也算贤妃了。阮贤妃,何如?”流珠厌恶地蹙了蹙眉,随即道:“妃与嫔,虽只差一级,却相去甚远。先前儿执理后宫,已经惹了世家不喜,官家这般行事,必会火上浇油,最后不知要闹成甚模样。”傅辛勾唇,却是未再开言,只拿下巴处发硬的胡茬在她那颈窝处扎了好一会儿,其后又强行褪了衫儿,分开桃源两扇门,仔细领略一番各种滋味儿之后总算作罢。隔日得了官家恩典,流珠时隔许久,总算是又得着了出宫的机会。她才一下车,便见连氏早已是翘首以待,此刻叫她来到,泪珠儿立时淌落而下,颤声泣道:“珠儿……”流珠连忙上前迎去,此时走近了,再细看连氏面色,叫她一双眼儿分外红肿,眸中满是血丝,心间立时了然:由此来看,这位便宜娘亲,显然是哭过不少回了,心里面定然是极尽为难,百般无奈。她不由有些动容,待到一家三口入了厅堂之后,香蕊与周八宝在旁立侍,加菲尔德蹙眉看了这两人一眼,随即对流珠叹了口气,用英语说道:“我和你母亲这一离开,从悲观的角度想,可能从此天各一方,远隔大海,再也没有重逢的可能了。宋朝的君主就算死了,他所选择的继承人大概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立即推翻他的政策,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之前对洋学的传播,能催生出一些动乱。只是即便如此,大海的航行也并不是完全安全,如果到时候你母亲或我已经年迈,我们可能不会想冒这个风险……”流珠温温一笑,面上并无过多离愁,反倒平静得很,缓缓用官话说道:“因缘早注定,若是以后果真没了相见的可能,那就遥遥相祝便是。儿只盼着两位身体康健,娘亲也能及早适应那边的环境。至于儿么……”言及此处,她沉默半晌,这才无奈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切莫担忧于儿。”她这话引得夫妻两人均是愁肠百结,待到吃了顿团圆饭后,流珠总算找着了个由头,打发了两个仆侍。见四下无人,加菲尔德却仍是不敢松懈,表情严肃地用外语说道:“驱洋令看似影响了西学渗透,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或许也有促进意义。我要走了,再也没什么可帮助你的,不过我先前曾经委托过商人传信,与那位积极分子代西平联系过,简单说明了一下。他答应了,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会照顾你。对了,他还说多年以前,他有个jiejie入京做活,说是授人歌舞之艺,可是大约四年以前,忽然断了音讯。那人名叫代流苏,二娘可以记下来,我那里还有画像。”代流苏这个名字骤然令得流珠心中的一些不堪回忆,于顷刻间乍然复苏。她只怔怔然地应了下来,暗想道:只以为前尘已了,不曾想是一报还一报。及至她回了自己卧房之中,屏退仆侍之后,正边兀自思量着,边信手欲要持起紫砂茶壶之际,腰间骤然传来一股强劲力度。流珠惊起回首,却已经被人腾然抱在怀中,外面守着的香蕊听得声响,低低说道:“二娘怎的惊呼了一声?”流珠心悸不已,一面被那人抱着往榻间走去,一面口中谎称道:“无碍。不过是差点儿弄翻茶盏罢了。”顿了顿,她又道:“外头冻得不行,你穿的也不多,且回自己屋里待着罢。儿若是有事儿,自会唤你。左右儿是在自己个儿的家里头,如何出得了差错?”香蕊身形一滞,稍稍犹吟,终是应声而去。听得这婢子的脚步声愈行愈远,流珠总算勉强放下心来,仰面望向俯视着自己的俊秀男人,又惊又喜,悄声道:“子期如何会在此处?”两人许久未见,一年到头,亲热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眼下见了流珠,这年届三十的冷面阎罗徐小将军,眼神微微放柔,随即凝声道:“自是岳父大人对小婿法外开恩。”流珠闻言,得知加菲尔德已然知晓,面上不由羞红,拧了他那结实胳膊一下,斥道:“先生倒也随你胡闹。”徐子期隔着衣裳轻啄一下那山之红巅,随即拿牙齿咬了两下,惹得二娘身躯一颤,这才把着那清冷生凛的眼儿望着她,哑声道:“二娘若是不想见我,也不必怪先生胡闹了。我此番来,也是为了同二娘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