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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地享受凡俗之乐。公孙瑜一手被顾淳拉着,另一只手举着刚买来的糖葫芦,时不时地啃上几口,嘴也没闲着:“下个月就是’春市‘了,这儿会更热闹,江南小吃那么多,肯定大受欢迎,什么酒酿啊,梅花糕啊,桂花芋苗啊……”顾淳知道自己拉了个不看路的,一边防着她被来往行人撞到,一边点头笑道:“公孙大人此行立功,想要什么奖赏?”“想要什么,陛下就给什么啊?”公孙瑜咽下糖葫芦,接道,“君无戏言,话不能乱讲。”“什么都行,”顾淳倒是很认真,“一言九鼎。”“我想要……你再多为自己考虑一些,早点休息,按时吃饭,别太忙了,”公孙瑜站定,不再往前走,“你这样我……”她本想说“我会心疼”,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腻咽了回去,“我”、“你”顿了半天,顾淳被这样子逗笑了,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是在说奖赏么,我……把自己送你,你要么?”公孙瑜举在半空的手顿时僵住,那糖葫芦不尴不尬地杵在他俩中间,顾淳索性一口咬了下去,满足地舔了舔嘴角,笑到那双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又彷若无事地拉上她继续往前逛了。阳春三月,众人终于启程前往吴都。乔旬的造船厂“上市”聚财一炮而红,众商人纷纷效仿,一时间各种厂子、铺子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乔忻也没闲着,“交子”风风火火地闯入了百姓的生活。货币条例经过一个冬天的打磨,终于破土而出。朝廷的威望日益上升,交子的发行也比想象更加顺利。户部特批,江南谢家、韦家、邓家在荆淮两州开办三所“商业银行”,既可以吸存放贷,也能作为信用中介,成为新老商家来往生意的坚实后盾和安心保障。韦轩当初和谢兰联手,争得了银行的开办权,不管是实力还是势力都不容小觑,韦煜气得跳脚,但大势所趋,他也毫无反击之力。第一场“春市”虽有些不可避免的磕磕绊绊,但总算成功开了个头。三月下旬,一些胆子大的、眼光毒辣的商人聚在彭川附近,在这个“自由贸易区”掘金无数。畏首畏尾、犹豫不决而错失机会的人捶胸顿足,春市监管办一时间门庭若市,都是想在来年提前抢个位子的商家。屠越此后还给公孙瑜写过几封信,想把商行的模式复制到汝南州,公孙瑜求之不得,立刻派人去了桂平城,作为“特使”指导汝南分行的开设。然而发展迅速必须要有强大的政策支持,所有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公孙瑜生怕搞出来个金融危机,回到吴都之后,又恢复了一天面见四五来客的陀螺状态。成立央行的念头,也在此时悄无声息地发了芽。四月初,从泰州而来的闻堂终于赶到了吴都。顾淳亲自为他接风洗尘,又设了简单的宴席。仔细算来,从顾淳十五岁那年留在西北,与闻堂竟有八年不曾见面。桃李春风,江湖夜雨,一场叙旧不胜唏嘘。但顾淳和闻堂都明白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第二日,临安殿里便是一阵紧锣密鼓的安排。一张巨幅地图挂在墙上,标出了九州的山川河流、重要城镇,众人细细研算着各方势力范围,从清晨一直谈到日落西山。“乌离的军队主要驻扎在这五个地方,”淮州将领孙绍正站在地图前,用手中的赭石画了几个圈,“西北、东北各有一支力量,有两路分布在淮扬江一带,剩下的一支留在邺都。”顾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是孙绍头一回和陛下面对面相谈,还有些不习惯这种“礼贤下士”的态度,一时紧张,“咯嘣”一下把长赭石折成了两半。旁边的公孙瑜忍了忍才没笑出声,她一不读兵书二不会上沙场,但为了能了解到最新情况,大言不惭地自封“后勤长官”,说是要帮着参谋粮草运输,软磨硬泡才进来旁听一场。“闻将军回到泰州,可牵制东北军队。我能从淮扬江东线北上,”孙绍接道,“南方不可无驻军,尹逍将军最好留在荆淮。淮扬江西线……”孙绍皱了皱眉,他也算了解荆州兵力部署,能带队伍的年轻人不少,但若是统领一支北伐大军,心里飞速闪过的几个名字,都缺了些什么。“孙将军,”当背景墙的公孙瑜突然挥了挥手,“我有一人举荐。”孙绍深谙“给钱的都是爷爷”这一道理,立马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孙大人请说。”“箫薇如何?”公孙瑜接道,“她虽在北方不曾入军营,但这几年在荆州驻军的名声,孙将军应当听说过。我朝不曾规定女子不可为将,既然箫薇的实力不让须眉,把东线交给她也未尝不可。”孙绍点点头,他知道这位邺都来的姑奶奶。自箫薇入了荆州军,不少人都担心她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但她像是一夜之间长大的松柏,竟真的褪去了九分张狂。她站在那儿,就是一面旗帜,甚至点燃了不少有志于从军报国的女子心中的火种。“那……还有淮扬江中线,”孙绍面向地图,再露愁容,“这条线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条,西北和东北主要是为乱敌军阵脚,淮扬江东西线是为辅助支援,而从中线北上者,带的是最精锐的军队,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望,还要相机决策……中线胜则北伐胜,若足够顺利,甚至能直入邺都,可能会再临敌军……”“我来。”孙绍一震,缓缓转过身,才敢确定这笃定的声音……正是来自顾淳。“怎么,”顾淳笑道,“孙将军是担心我不能担负此任……”“末将怎敢,”孙绍连连否认,百感交集,竟说不出更多,只是重复道,“陛下……陛下是最好的人选。”他曾痛恨自己无法解邺都之围,有负祖辈之托。如今有明君追随,出生入死何惧。窗外天色又暗了几分,落日已经彻底沉下不见踪影。顾淳站起来,朝孙绍点点头,接道:“西北军务,我们明日再议,办法……总会有的。”陛下都发话了,众人便不再推辞,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回去歇息了。但顾淳却不知,他这么一句安慰,竟在次日得到了印证。南梁君王身后,仿佛真的写着“气运”二字,正应了民间话本中“黄龙飞舞,凤凰来仪”的传言。在荆州,箫薇方才接到公孙瑜上周传来的书信,大致写着自己伤势渐好,不必忧心,却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北伐重任。她披着轻甲,刚从校场回到帐内,还未来得及换下,就听见门外有亲卫道:“将军!有人来寻,说是……你的故人。”箫薇心头一悸——她的故人大多在吴都,荆州地连青州,她又轮值在边界,哪儿会有人从青州来寻?但她起身出帐,见到那十来米外,正披着霞光走来的人,顿时红了眼眶。那一刻万物皆无声,天地同失色。箫薇怔怔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被拥入了一个带着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