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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然后醒来她就在藏书阁里躺着。莫不是杨错把她抱过来的?一念及此,赵常乐连忙从地上跳起来,嫌恶的拍了拍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他抱过是一件极肮脏的事情。可她毕竟刚中暑,此时仍有些晕,连忙扶住书架才没倒下去。藏书阁有两层,六间开阔,赵常乐方才就是躺在一层的地面上,地面是光滑的水磨石,躺上去十分清凉,所以她的暑意解的很快。右侧一角是木质楼梯,可通藏书阁二层。赵常乐站在满室竹简里,想,杨错呢?他一定在藏书阁里,既然不在一层,那就是在二层。赵常乐心里陡然一跳。她环顾一圈,只见藏书阁一层并无任何奴仆,又将脑袋探出窗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奴仆。杨错喜静,更是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他自理能力又强。不像赵常乐,昔年做公主时,若是没有侍女,她连衣服都不会穿。赵常乐一时激动起来,心脏砰砰砰砰,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左右无人,这岂不是上天赐予的大好时机,让她今日杀了杨错这个狗贼?!赵常乐紧紧握拳,才压下了激动心情,冷静下来,目光转而在书架上开始搜索。她要找个能杀死人的利器。赵常乐目光扫了一圈,一角看到了一柄刻刀。刻刀,毛笔,竹简,文房必备三事。毛笔写字,若是写错字了,就需要用刻刀刮去竹简表面一层墨迹,所以刻刀是文人必备。赵常乐轻手轻脚,将小小刻刀纳入袖中。若是照着心口直接捅下去,说不定一刀便能了解了那狗贼的性命!赵常乐凤眸微眯,下定决心,定要今日诛杀杨错。她深深呼吸几次,将残留暑气全都散出,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手脚并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慢慢往上爬。**藏书阁二层,杨错跪坐在临窗案桌后,面前蒲团上跪着另一个男人。杨错问,“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男人恭敬回答,“线索断了。”叹了一口气,男人道,“我后脚刚赶去,可得到的却是那士兵的死讯。他家人说他去打猎,跌落悬崖了。”“这也太巧合了。祭酒,当年那伙士兵屠尽赵氏,转瞬间消失个无影无踪。到底图什么?若是为名为利,大可直接找国君领赏,虽屠戮降军名声不好,可也能混个官做啊。”杨错却不说话,于是问句只能消弭在空气里,那男人一时也沉默下来,空气凝滞的仿佛不再流动。赵常乐手脚并用,刚爬到楼梯顶层,却听到一个陌生男人正在说话。她一怔,暗道糟糕。有别人在场,自己怕是杀不了杨错了。这时,忽听一声,“谁?!”藏书阁安静,杨错身影却比声音还快,犹如一柄剑,从窗边直扑赵常乐面前。赵常乐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面前一阵风,然后身体便不听使唤,仿佛被一股大力,直直往楼梯下推去。一阵叮咣,赵常乐摔下了楼梯。仓皇之中,袖中刻刀割伤了她的小臂,但赵常乐咬牙忍疼,不敢表现出一点异样,生生忍住了。她后背撞了好几下台阶,小臂又被刻刀所伤,中暑余韵犹在,此时苍白一张脸,瘫在楼梯口,抬起凤眸,看着杨错。杨错……速度好快!他刚才明明是跪坐在窗边的,离楼梯口有十几步,可他前一瞬刚听到楼梯口的动静,下一瞬便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直接拍飞!赵常乐余悸未消——他好厉害!别说自己手里只有一个小小刻刀为武器,便是她手里有淬毒的匕首,怕是都杀不了他。幸好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否则今日杀不了他,丧命的人反而是她自己!赵常乐忍着小臂疼痛,将刻刀紧紧藏在袖子里,心中却更加疑惑——他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赵常乐抬眼,仰视着站在二层楼梯口的杨错,他还是宽袍大袖,三寸竹冠巍巍,一副君子模样。可赵常乐却越发看不透他。杨错站在楼梯口,一手负在背后,俯视跌落底层的女裨。她一身粗布葛衣,底层光线不明,她其余五官届隐在暗处,唯有一双眉眼好似生辉。杨错记起来,那是方才那中暑晕倒的女裨,他将她放在一层阴凉处散热。想必是刚醒过来,便上楼来看看。杨错警惕心略下去。方才倒也并未说什么格外机密的事情。若是当真机密,也不会在藏书阁谈。于是杨错忽视了赵常乐,转身回到窗口,复又跪坐下来,对面前男人吩咐,“继续找,说不定还有当年参与过此事的其他人还活着,只是动作要快,万一都被灭口了就不好了。”男人点头抱拳,从楼梯处下来,路过赵常乐时,看都不看一眼。于是藏书阁内一时只剩赵常乐与杨错二人。格外安静,只有赵常乐因为疼痛而略微明显的喘息声。赵常乐忍着疼,心想自己跌下楼梯这一遭,怕是后背成片青紫了。她无暇顾及后背淤青,连忙将刻刀轻轻放在一旁隐秘处,再不敢在身上携带,然后将右手袖口处绑带重新绑了一番,紧紧裹着方才小刀伤过的皮肤,确保没有血迹渗出,这才松了一口气。赵常乐有心想直接离开藏书阁,却又知道,身为奴仆,贸然窃听主人说话已经是大不敬,更何况中午中暑时杨错算是帮了她,于情于理,作为一个普通奴仆,她都要当面感谢他一番的。赵常乐按下心中颓丧,忍着疼,又上了楼梯。临窗有一案一席,杨错却并未在案前,此时他站在高达房梁的书架旁,翻检着竹简,似在找书。二层再无其他奴仆,除此之外,只有角落里一个小小茶炉,茶炉上似在煮水,但也并无煮茶童子。纵然只有杨错一人,但赵常乐却再也不敢轻视他。当她以为他是谦和君子时,他便露出暴戾一面;她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时,他便武功深不可测。这个人……这个人太可怕了。还有希望报仇吗?赵常乐盯着书架前杨错的身影,一时间只觉得满心颓丧。此前她想的简单,以为来杨府了,只要呆在杨错身边,日久天长,总能取了他的性命;可如今一想,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她心绪万千,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杨错看了许久。杨错从架上拿下一卷竹简,忽然抬眸,浅透眼眸便同赵常乐对上。他似有不悦,开口说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