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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布,在夜里隐隐发光,飘在空中,偶尔急速穿过芦苇丛。他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十二年都白活了。那可是杀生石。其中一个故意擦过他耳边,低低地笑:何止会丧命,连魂儿都会飞散。还有,我们叫狂骨,给我记住了。阴阴冷冷的声音钻入身体,比被凉水灌进还要不舒服。八木的双腿打起了颤,眼看蛇骨婆的身影快消失在走廊那边了,他连忙追上去,大喊着等等我等等我啊啊啊哎哟这哪家的小孩子啊,来这里不是入了狼窝了吗?喂,说什么呢,那可是禁语八木稍微停了一下,回过头却发现那几个白布影子越飘越远了。他拧了拧直发抖的大腿,暗忖真是没用。也多亏心中的念想大过一切,不然他早屁滚尿流地爬着走了。冷静下来的他发现背后越来越重,大概出现了很多妖怪,一个个将视线定在他身上,目不转睛,简直要将他的背穿出一个洞来。他不敢怠慢,跑得更快,双袖被风带起呼拉呼拉得响。转角处几个舔着柱子的小鬼看着他,朝他抛了个媚眼。他瞪眼,恨不得自己长一双翅膀。首领,人我带来了蛇骨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透过门缝传入八木的耳朵。八木一愣,不再分散精神而是专心聆听。辛苦了。所以给表扬么?好歹我也陪了这么长一段路你是不记得这瘴气的驱散法术吧?我每隔半个月就换一次,看来你压根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啊。我刚才去钓鱼了,快看,有几条首领这也忒小了吧没办法啊,我没饵啊喂,这个破地方个个都是自家人,想找个饵食都困难不,你只是懒而已。比日常还要日常的对话,一句句听下来挠得八木心痒痒。即使三年前有一面之缘也仅限于此,他没听过这副声音。乍一听见,只觉得陌生得很,无法跟那个清冷的男人挂个钩。他揣摩着想是不是找错门了?不过那样更糟吧?他估计会被这些妖怪吞得渣都不剩。还不快进来!啊,是是!结果八木还是整个儿滚进去的。身材瘦削的他骨节烙得生疼,手肘也撞到一边柱子上去了。他是以头朝下脚朝上这种姿势与上位的那个人对视的。印入眼帘的还是那个面孔,一头卷卷的白发一双猩红色的眼睛,脸侧随便挂着一副鬼面具,鬼的神态与三年前见的一模一样,颜色反而更深一些。八木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把刀,刀柄如今被男人握着正挑起一个竹桶,桶里跃出来一条鱼,鱼在地板上扑腾着身体,失去水份的它张合着嘴鼓胀着鱼眼,尾鳍直扇。八木觉得自己圆满了,竟然还能见这人一面。他当然没忘记有什么想要问,可还没准备好,自己的脸就被踩了一脚。一个又一个东西从他的衣兜里探出脑袋,跨过他,接着爬上蛇骨婆的衣服,蹦蹦跳跳。比手指还小的它们贼头贼脑的样子,一句又一句首领首领首领首领听得八木也想重复几句首领首领首领。等等,它们是什么时候栖息在自己身上的?你一直想见我?见他东张西望似乎很忙,男人率先开了口。他数着桶里的鱼儿,皱着眉哼哧了一声。被他这番举动吓到的八木扭开头,昔日为他树立的高大形象大打了折扣。是是八木结巴了。之前跟着他的妖怪们这会儿都挤在门口抢着要进来,长得各有特色的他们对八木充满好奇心,叽叽喳喳地说这人类给吃吗首领、煮吧,煮的好吃、呸,来蒸的!清蒸!、下回的瘴气什么时候换,我要先背咒语、啊啊啊今天我又被轮入道碾了几回男人坐的榻榻米上也越聚越多了,就近给他数着鱼,还数落着个儿真是小,首领你真是一直都不讨鱼的喜欢,每次垂钓都失败而回。男人挑着眉怒笑说谁让你们不给我做个好看点的钓竿,我那是摘的,现成的,可惜鱼儿不赏我脸,能有什么办法啊喂!不知不觉被推搡到蛇骨婆身边的八木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跟稍前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其乐融融?跟他和老爹每天讨论今晚吃什么的画面差不了多少。你是八木?男人撑起手肘,笑看着他。温暖的笑容愣了八木一愣,下意识地点头。你已经死了哦。啊?作者有话要说:☆、(六)山姥饶是记忆里的那个人,这一颦一笑也是相差甚远。那时的面无表情,和如今的笑意盎然,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八木撇撇嘴,垂下了头。说他死了什么的,是开玩笑吧?他不久前还在村里,还跟病重的老爹打了招呼然后背起竹筐上山采药。他是要回去的,这一趟后回去照顾老爹再无念想以后长大了可以穿直垂娶媳妇上京都,老了之后回过头一想原来我也是见过妖怪的接着两腿一蹬成佛去了。你已经死了。男人的提醒锲而不舍,淡淡的,不容置疑的语气。他抬起头,眯起眼看向八木,三年前你就死了。八木握紧双拳,牙齿咬的咯咯响。如果现在不是蛇骨婆拎着他,他一定会揍过去。虽然知道最终成败如何,但不行动就不解气。眼前男人的表情和那些大人们一样,口里说着一些话,即使有可能是错的,也不让你反驳。八木想起那三年里自己做的符咒,那可是自己一手一手做的,心想难道这也有假?男人对他冷目而视,一手架在翘起的腿上把玩着草絮。那是他随地捡起来的,大概托了八木的福,因为草絮最爱粘人。从这个小鬼踏入森林时,过往的小妖就不断地给他捎来信息。说那小孩踩到蛇冢了糟了糟了蛇骨婆要吃他了,又说那小孩被蛇骨婆教训了几次都不走身体真耐打,还说蛇骨婆给那小孩讲桥女的那些破事儿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还说那小孩朝着这边过来了,首领你真不惩他?也是这小孩的到来,他才蓦然发现待在这座山有三年了。男人不再搭理八木,转头跟一群纳豆小僧聊得正欢。纳豆小僧们从八木和蛇骨婆穿过瘴气时便偷偷摸摸地钻入他的衣兜里,搭了一路顺风车。自从来到这里已经很久没坐过牛车了,轮入道也从来不给他们乘,只有首领亲自下令才不情不愿地腾出地儿来。他们对此很郁闷。男人专心听着他们的诉说,嘴角泛起的笑意就没停过。他的正对面仍是站得笔直的八木,倔强地抿着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似乎不想让里面的透明液体掉下来。一旁是陷入沉思的蛇骨婆,大概不明白特地让她带来却上演这一出的原因是什么。一个纳豆小僧爬上男人的肩,两只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