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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天日,却不沾阴暗,依旧那般堂皇大气,直教人以为误入仙城。危亦桐停在城门前,看着城门上的石匾。“果然是碧落城。”城门上唯刻有“碧落”二字,那字迹里透着一股剑意,可锐利中又带着温柔眷恋,仿佛倾注了深沉的感情,即使时光荏苒,也没有被岁月消磨而去。城门紧闭,一时也不知如何进去。苏城寒盯着那“碧落”二字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事情。危亦桐好笑地问道:“怎么这么入迷?”“这是一个人的名。”苏城寒突然轻轻说道。他没有用猜测的口气,而是用了肯定句,仿佛只看了这字,便固执地认定了这一点。危亦桐再看去,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强大的剑修在书写恋人的名字。可是见苏城寒说得这么笃定,他又忍不住生起逗弄的心思。“哦?说起来,我还从未看过你写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写来我看看啊。”危亦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瞅瞅城门上的字,又瞅瞅苏城寒。苏城寒怔了怔,然后乖巧地点点头。“我可以现在写。”他不喜欢“什么时候”或者“有机会”这种模糊的限定。在他还是犬型的时候,危亦桐曾对他说过很多这样的限定,但是那些被说起的事,到了后来,久久不提,也就连危亦桐自己都遗忘了,只有他还在试图一一兑现。危亦桐不知道为何苏城寒执意如此,但他本身是无所谓的,也就配合地露出“那好,你写吧,我看着”的表情。苏城寒没有合适的工具来书写,环顾四周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写。危亦桐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觉得好笑,伸手抽出发簪默念咒语,一把长剑出现在手上。剑名“至乐”,乃是危亦桐拜师时,老师灵纤所赠,相伴他多年。苏城寒和这把剑是“老朋友”了,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危亦桐对这剑投入的精力,让苏城寒十分沮丧。“至乐”就是最高的快乐。当日灵纤赠剑,苏城寒也在身侧。他始终记得灵纤说了一句话:“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今奚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天下有最大的快乐还是没有呢?有可以存活身形的东西还是没有呢?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又依据什么?回避什么又安心什么?靠近什么又舍弃什么?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苏城寒看看危亦桐的脸,又低头看看他手上的至乐剑,目光微动似起涟漪。危亦桐笑着摇摇头:“接住啊。”苏城寒垂眸不语,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这把长剑是危亦桐的佩剑,它有个好听也很无情的名字。也许危亦桐明白,也许他不明白。但对于苏城寒来说,他的至乐就是“危亦桐”。苏城寒提剑,他不是剑修,运转不出剑意,所以他刻下的字没有那种斩破时光的气势,但仔细看去却有种超越时间的玄妙。万物之始,时间终焉。苏城寒的字写在城墙的一角,不大不小的两字“亦桐”,却被倾注了一缕混沌之气刻下,像是将亘古长留。这两个字字迹清秀娟丽,字里透出的一股执着痴恋,直让危亦桐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咳咳……”危亦桐干咳两声,从苏城寒那里接过交还回来的至乐剑。正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城门轰然作响,竟是渐渐打开了。作者有话要说: 至乐无乐。庄子认为,乐与忧共存,有乐则有优,如东与西相反而不可相无。所以乐之极至为无乐,惟无乐才能无忧,而达于至乐之境。庄子认为最大的快乐就是没有快乐,生老病死都是大自然的正常现象,不需要为之悲伤,只要“无悲”,自然能够得到快乐。这体现的是道家顺应自然的无为思想。☆、48“懦夫。”碧落城的门的确开了。危亦桐设想过这城内的样子,猜测多多。唯独没想到自己这一步迈入的不是所谓的成仙路,而是那个血月的噩梦。满地的鲜血。这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就是抬头看去,看到的也是染上一层血色的绯月。危亦桐怔怔地停下脚步,脚边似乎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支零破碎的尸体,滚落的头颅面目狰狞。心魔,之所以是心魔,是因为它根深蒂固地埋在你心里。有的时候你以为你淡忘了,以为你想开了,但其实呢,其实它一直在你的心里。已经刻下的伤口,即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在你不经意间提醒它的存在,然后记起它的痛。满身是血的小少年站在危亦桐的面前,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危亦桐。他用手指着危亦桐,扬起唇角微笑了起来,笑容浅淡却有几分疯狂和嘲讽,他在说:“懦夫!”危亦桐一眼看着觉得陌生,过一会儿又觉得熟悉。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噩梦里?“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时候的自己吗?你不是发誓要获得最强大的力量的吗?”一双深得诡谲莫测的墨色眼眸,暗沉得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危亦桐望着这样的眼眸,恍惚明白了与自己对面的是谁。“那为何你现在会像个没事人一样,为何现在的你完全没了对力量的渴望,也完全没了独自逃生的愧疚!”听了这样的话,危亦桐只得苦笑一声。那是过去的自己啊。血色月夜下年幼的危亦桐,或者说那是他心里的魔。“如果连你都忘记了,那还会有谁记得……”小少年的声音颤抖起来,让危亦桐一时间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声,还是魔念的干扰。不,那就是自己。他把自己的一部分永远留在那天,永远留在了那个夜色笼罩的噩梦里。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过着另一种光明下的生活,于是便有了溯萧。等溯萧再也不能维持那璀璨锋芒,他又一次踏上了另一条路。他试图舍弃,又无法舍弃,兜兜转转,他回到了原点。他与他面面相对。他看着他,也就是看着自己的一部分。危亦桐沉默。那个时候,他以为所有人都过了黄泉路,只有自己一人独行尘世。五姐勇敢地为他争取一线生机,于是他抛弃了所有人自己离开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是自己代替五姐,或者为什么不是干脆和家人一起就此安眠呢?生者的愧疚,是一种矛盾的折磨。即使看过无数次“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之类的话,危亦桐也没办法释怀。若是独自背负的话,实在是太累了。等到与五姐重逢,他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