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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以部落聚集、迁徙。人族世界并没有雪域的完整地图,大多数普通人,对白雪关之外的地方没有具体概念。它们仅存于大修行者游记、历史典籍和传说故事中。顾雪绛一声不吭地打下来了,实在突破认知。太子摆摆手:“不必问了,这些事情,孤早已知晓。告诉白闲鹤,全力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去罢。”安国公主派系的官员出列道:“军不可一日无帅,还请殿下……”程千仞面无表情打断他:“主帅未归,当然是总参断事。情势不同了,如今敌人元气大伤,不敢来犯。”百官见他脸色阴沉,赶忙缓和气氛,递上九月秋闱、十月秋猎等等奏本。程千仞回到寝宫,殿门一关,终于不用摆运筹帷幄、决断万事的坚定模样,长舒一口气。书案边那人抬眼看来,淡淡道:“辛苦了。喝茶。”镜前梳头、只着中衣就是逐流,案边看书、衣冠整齐就是朝歌阙,程千仞默默记下。感谢对方态度如常,没有旧事重提,不然忙中添乱,火上浇油,自己八成要疯。程千仞猛灌一杯茶:“你都知道了吧。”“嗯。”程千仞道:“顾旗铁骑军风特殊,安国去了降服不住,定不甘心,反倒横生事端。”朝歌阙听他主动解释这一句,才放下书:“你确实待他不薄。”“白闲鹤、傅克己他们都在,我不担心守关。顾旗铁骑乃顾雪绛多年心血,已成王朝最强战力,若临时换帅,必遭一番磋磨。”朝歌阙淡淡道:“这么多人都在,也没让你拿到及时战报。直到顾雪绛失踪,篓子捅大,往来信路才通畅。刀锋太锐,伤人伤己。”程千仞叹气:“他知我诸事缠身,不想让我再烦心罢了。”他从椅背上直起身,“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朝歌阙终于好脾气地笑笑:“要借多少?”程千仞:“……”我堂堂帝国太子,竟是一个借钱不还的穷鬼形象。“你能动用摘星台寻人吗?”即使顾雪绛不在人间,也在星空之下,在摘星台的卜算范围内。这个世界观气运断未来,要么精通阴阳历法、比如擅长‘推演术’的胡易知,要么修为高深到一定程度,感应天地万物,许多事不卜自明,比如魔王。朝歌阙蹙眉:“我手里有皇都大阵,但这座皇宫、以及摘星台还在圣上手里。它的力量不止卜算,可惜。”程千仞低声道:“是我忙中出错,抱歉。”以他对朝歌阙的了解,那句可惜,大概是惋惜当时如果能借助摘星台力量,再向天借三日春光,魔王必死。对方一直未能好好休养,自己却还提这种要求……朝歌阙十分平静道:“不必客气,夫妻一体。”“啊?!”程千仞如遭雷劈。他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更觉尴尬,匆匆道声‘好好休息’便出门去。不知便宜老爹在哪里散步,今晚必须要找到他,哪怕再挨几竹杖。黄昏时分却没有霞光,天空阴云密布,宫人们四处点灯,宽大宫服被晚风鼓动。到处都繁忙而有序。这本是寻常时日,程千仞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顾雪绛失踪的消息压不住,不过半日人尽皆知。人们很难相信,不久前惊起滔天波澜的人,竟就这样失去音讯。厌憎、辱骂的激烈声音少了,一些人换上冷漠凉薄的态度:“我听说,是雪崩……他一生人挡杀人,魔挡杀魔,一尊杀神降世,到最后,只有老天爷能收他。”“啧,这人也是走到绝处了。”顾雪绛的追随者在京郊聚集,放天灯祈福。朝臣们更关心空悬的元帅位,却不敢质疑太子决定,表面平静的皇都暗流涌动。有人寻去淮金湖,问禁卫军副统领怎么看这件事。要不要提前维护秩序,抓捕聚众放灯的人。徐冉闻讯时正在喝花酒,身边群美环绕,她枕在美人膝头,眼神朦胧地摆摆手:“扯淡吧,就算哪天我们都死了,那祸害也能再活五百年,还能来我们坟头蹦迪呢!哦,你听不懂蹦迪?这是我朋友的家乡话,就是跳舞。走,跟我去跳舞!”自打她上次跳舞掉进湖水中捞月亮,谁还敢陪她跳。一时间众宾客手忙脚乱:“徐将军又醉了!快去报知温乐公主府!”“谁说我醉?我要蹦迪!”徐冉推开搀扶,跌跌撞撞走出房间,在甲板上虎虎生风地转圈。湖风清凉,莲花暗香浮动。人都被吓跑了,只她一人,四仰八叉躺在船头甲板看星星。湖岸边灯火影影绰绰,像小时候娘亲扎的花灯,漂亮极了。淮金湖的荷花,好像和太液池里没差别,南北一个品种。有次他们乘船渡湖,赶上新师弟在太液池御剑,溅了顾雪绛满头满身的水……这里的风真温柔,不像白雪关冷得刺骨,那时候白闲鹤让她去见那人一面,说“免得后悔。”徐冉心想,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后悔就不后悔。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吵起来,好似千万朵烟花炸开。“徐将军,醒醒!”“太子传召,命你即刻入宫!”“急诏不得延误!徐将军!”徐冉脑袋快要爆炸,一手握上刀柄,正要大喊——所有声音忽然静下来。她睁开眼,看见一个模糊的纤细人影。白色宫装长裙,倒影湖水中,像一株夜放的水仙花。温乐公主居高临下地说:“徐冉,是我。”徐将军没有反应。“哗啦——”一盆冷水当头浇来。温乐公主示意侍从退下:“清醒了吗?”徐冉抹了把脸,慢慢站起身:“什么事?”“已经没事了。”温乐摊开掌心,“一个时辰前的急报,燕然山下五十里发现尸骨堆,找到他的铁甲碎片和这个……你认得罢。礼政司的人来问皇兄,为顾将军追什么谥号,要不要安排国葬,皇兄发了好大脾气,提着剑,一个人往摘星台去了。”徐冉看清那样东西的时候,已听不见温乐的声音,风声、水声、所有声音瞬间消失,全身血液凝固。只剩顾雪绛的笑声肆意回响:“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我一直系着。”半块玉佩。她从温乐手中接过,看见上面干涸的血迹。徐冉说:“这不可能。”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她跳下船头,游回岸边,用真元烘干衣服。夜已经很深了,长街空荡。徐冉走回官署,值夜的士卒正在打牌喝酒,看见她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