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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都被骄阳蒸干,他只知道去看交叠在腰前的那双手。封栖松曾经那样小心地用这双手牵着他,求他不要嫌自己沾过血的手脏。天边骤然炸响一道惊雷。夏日的雨来势汹汹。白鹤眠在刺眼的闪电撕裂天空的刹那,心下一片清明,他终于明白了,封栖松是喜欢他的。倾盆大雨打湿了这支刚进城的队伍,却浇不灭他们身上的气势。封栖松将军装脱下,披在淋成落汤鸡的白鹤眠肩头,直到进了家门,都未再与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汇过。所以匆匆离开封宅的封二爷没有发现,狼狈至极的白小少爷在哭。他的泪水混着冰冷的雨水,一滴一滴跌碎在脸颊上。自打白家落难,白鹤眠就未曾恸哭过,如今却抵不过心头翻涌的酸涩,望着封栖松离去的背影呜咽出声。他原以为封栖松娶他,是为了顾全封家的颜面,是为了履行多年前封家和白家的婚约,是为了营造出他真的是残废,还破罐子破摔的假象。他什么都猜到了,却唯独不肯相信,封栖松是因为爱他才娶他。白鹤眠哭了会儿,蹲在卧房门前擦干了眼泪。他本不是懦弱之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封二哥的心意,便有了新的打算。白鹤眠叫来两个护院,吩咐他们去看着封老三,务必让他老老实实地跪在祠堂内忏悔,等千山回来,又催着下人烧水,说是要洗澡。“小少爷,二爷刚站起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晚上可能不能回来吃饭了。”千山也浑身是水,见到白鹤眠,噼里啪啦地把封二爷的话复述了一遍,“二爷让您别等他,吃完早些歇息。”白鹤眠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心知封栖松这是在躲他,也不恼,只吩咐:“热水不能断,封二哥也淋了雨。”“好嘞。”千山当他们关系更好了,乐呵呵地为他打了洗澡水,又去张罗晚饭。白鹤眠强作镇定,洗完澡,吃完饭,靠着床头看了半宿书,后来实在撑不住,抱着枕头迷糊睡去,梦里有个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的封二哥,将他从花轿中抱了出来。“封二哥!”白小少爷惊叫着醒来,窗外划过的闪电映亮了半掩的窗户。窗台上洇了层淡淡的水痕。他身边依旧冰冷,封栖松并没有回来。白鹤眠昏昏沉沉地爬起来,不知怎么的,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喊了两声“千山”,声音都被沉闷的雷声掩盖。白鹤眠只好起身,寻了把伞,自己走到了院中。四下的灯笼熄了大半,剩下的在风雨中散发着黯淡的光芒。白鹤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厢房。他迟疑一瞬,抬腿走了进去。东厢房的门没关严。白鹤眠如坠冰窖,他颤抖着将门推开,阴冷潮湿的穿堂风扑面而来。门边有一豆灯火在风雨中飘摇。白鹤眠弯腰,将烛台端起,被他抛在门后的雷声愈加密集,像是要把这天地都劈开。顽强的烛火最后逃不过被白小少爷打翻的命运。跳跃的火光徒劳地挣扎了一瞬,最后熄灭在了床角。可正是那一点微弱的光,让白鹤眠看清了直挺挺地跪在床边的封栖松。封栖松跪着,腰杆笔直,如同长枪立于天地间。这世间有抱负的男子,只跪天地与父母,封栖松幼时失去双亲,大哥于他亦兄亦父,所以这一跪,坦坦荡荡。然,问心有愧。白鹤眠嘴唇嚅动,待火光熄灭以后,竟许久未能说出一个字。他敢肯定,封二哥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可男人连头都没有回。“封二哥。”又一道惊雷炸响,白鹤眠扑了过去。他拽着封二哥的衣袖,恍然觉得铁灰的军装也没有以前那么吓人了。“封二哥,你要是与我置气,打我骂我都行!”白鹤眠用力抱住了封栖松的腰,“你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贴上了一片冰冷的雨水,封栖松还穿着早已湿透的军装,“是我想报复封三爷,是我故意吊着他,是我做了那些看起来不规矩的事,我就想要他知道……”“知道什么?”封栖松打断他,沙哑的嗓音里藏着白鹤眠以前听不懂,如今听得明明白白的苦涩。他将脸贴在封二哥的后颈边上,湿热的嘴唇吮到了咸涩的雨水。他心跳如擂鼓,耳畔是密集得近乎遮蔽了呼吸声的雨点:“知道我对他毫无感情。”“……嫁给你,我心甘情愿。”第29章夹着封栖松狠狠地震住,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你何必说这些好话给我听?你刚进封家门时,哪里是愿意嫁给我的样子。”那时的白小少爷浑身带刺,随便一句话就能刺穿封栖松的心。他哑然,继而心虚。先是被封老三悔婚,而后被封二爷强娶,他能给封家人好脸色就怪了。“封二哥,你说什么?”白鹤眠佯装困惑,“回屋吧。”封栖松眼底滑过戾气,一瞬间想把装傻的白鹤眠推开,继而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当初对他深恶痛绝的是他,与他立下字据的是他,说要和相好的私奔的也是他。最后说愿意嫁给他的,还是他。那些话犹如千军万马,从封栖松的心头呼啸而过,踩踏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封二哥?”白鹤眠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男人起身,不由泄气,但他不愿放弃,“你不回去,我睡不着。”白小少爷哀哀地呢喃:“我一个人睡了好些天了。”封栖松又是一震。“封二哥……”“罢了。”封栖松紧绷的脊背有了放松的迹象,“鹤眠,你先回去吧,我换件衣服就去找你。”“不,我要和你一起回去。”“听话。”封栖松终于转过身,捏了捏白小少爷的腮帮子,“我答应陪你,就一定会陪你。”白鹤眠搂着封二爷的脖子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说话算话,我等你。”他拾起封栖松膝盖边的半截蜡烛,指尖蹭到些黏腻的液体,一时未放在心上,嘴里念念叨叨:“我去把千山叫起来,监督你换衣服。”封栖松握了握他的手指。“要快点。”白鹤眠走到门前,扭头看跪在地上的封栖松,“封二哥,别让我等太久。”擦亮天际的闪电将白小少爷瘦削的身影映在了墙上,封栖松恍然觉得自己置身梦境,否则白鹤眠怎么可能如此和颜悦色呢?还说等他。等他做什么?他们本不是真夫妻,白鹤眠喜欢的也不是封栖松,而是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