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乱之局(大修)
“吴邪,我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满月酒,你来喝吗?” “当然!” 放下电话后,我一动不动地在沙发上坐了两小时。闷油瓶听得一清二楚,疑惑地做了饭自己吃完便上楼去了。 我和他一同在这里关禁闭,但整个局面只需要我一个明确的取向决定,就会自己磨搓碰撞起来。 “天真,那家伙昨天来见了我,他已经说动了现在张家那边的话事人,打算借西部军事基地建设工程,搞掉藏区势力。” 我抬眼看看一旁的张大族长,小伙子眉心一动,眼中蓄起了情绪。 “张海客怎么说?” “他们外家和那边本就说不上话,那边只认族长和这个话事人的决议。” “也就是说,张家族长要他们消失,他们也会服从?” “你在问我?” “咳,没有。西部的工程也不是那么容易批下来的,环境问题就能卡死报批。生物和地质这块的工作都在我们手里,你想法子拖住他们吧。” “我不是说他们那些人,那地方不是还有那什么……青铜门……你瞧这事儿……” “嗯,听起来,这个话事人……不是他对手。” “那家伙胃口大得很,想把藏区的人彻底编入麾下,外家的资产也要派人清点。” 张家现任的这个话事人我还没正面接触过,但就这几个月的道听途说,我对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还有别的事吗?” “秀秀……小孩的满月酒……” “嗯,我会去的。” “……行……好……那……那就去!” 有我前一次的态度在,闷油瓶再次听见这个话题时也反映过来了,眼神牢牢锁住我,跟着在原地杵了起来。 “小邪,秀秀预产期不远了,你……怎么打算?” “满月酒是吧?于情于理我都得去。” 同一日里接到三个关于满月酒的电话,等我回完二叔的话时,我的情绪已经恢复,起身去招呼他上楼睡觉,他却粘在了沙发垫上。 “再有两个月,咱们就能出关了。” “你们联合汪藏海消灭张家。” “你,我,瞎子,还有天眼数据库,能用的硬招我们都用过了。想把他揪出来,只有放饵。” “他不是正当复活,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找出他。” “那你当初干嘛不那么做?咱们去广西时,他在那儿吧?密洛陀事件也是他做的。他要见我,测试我这具rou身。你当时怎么不对付他?” 小伙子说不下去了。 “你很清楚,他可能不只是一个身子,他很可能替自己复制了一大批临时的rou体。你也放过饵,这个饵包括我,还有张家祠堂。但那都不管用,他的本体躲在张家,在外办事跑路的不过是受他洗脑后的个体。” 张大族长抬眼看看我,有些想反驳,但又懒得争辩。 “对他来说,最好的饵就是我,无限接近成功复活的我。我是他的未来,也是他的坟墓,他会心甘情愿地帮我铺完整条道,然后爬进来。” 闷油瓶依旧紧锁眉心,这是对局面逐渐了解起来的表情。 “他通玄黄之术,懂天地构成,但我确信他对遗传基因的检测也是束手无措。他很清楚张家的局势,我突然跟你去了长白山,一定是九死一生,他就立刻需要确认秀秀肚子里的基因答案,而要得到这个答案,他只能怂恿吴二白控制秀秀,让她乖乖去医院做穿刺取样。而只这一件事,我和秀秀早有准备,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怀的是个女孩。” 小伙子震惊的表情令我十分满意。 “所有人都以为再有两个月就能大功告成,介时我的死活就不太重要了。二叔可以将你我软禁在这里好好将养直到我自然死亡,他也会吞并掉解霍两家,由吴家来一统江湖。再联手汪藏海,一步步搞垮新生的张家。没有了厚重的传承和信仰,现在这伙人一点也不难对付。可我……不喜欢他这个套路,秀秀和小花更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闷油瓶彻底懵了,呆呆地抬着脑袋望着我。 “等孩子一落地,整个局势都会翻盘。在这之前,汪藏海和老九门会联手对付张家,到了关键时刻,你我就出去,你去收拾张家,我去吸引那家伙和我联手,先夺回吴家,胖子负责干掉陈景然夺回解家。真正的配对基因已经找到,秀秀的下一胎才会是真正的rou身,因此没人能动她。你也别这么瞧着我,不是我疯狂,而是事实如此,我永远不可能把老九门女性绑上手术台做我的生殖工具,生不生,应该由人自行决定。吴二白现在做的这个决定是莽撞的,但也是无奈,因为他当时以为我死在长白山了。” 说到这个,我低头和他凑近了几分。 “你说,这样的局面,你现在若是出去了,能应付吗?汪藏海和我,彼此都觉得对方很重要。他有彻底侵占我身体的自信,我也有全部吞噬他意识的办法。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结束他,又或者说,只有他自己能心甘情愿地结束他自己,我来超度他。” “张海客会怎么样。” 张大族长静默了几分钟,不料却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要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了。” “如果他不愿意……如果他动了你想掩盖的那个真相,你就会杀了他。你现在所做的事,都是因为你不希望我知道那个真相。你不得不把自己和我一起关起来,让一切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下去。你现在只要出去,就可以打乱外界的一切。” 张大族长是真不好骗。 “没错。是这样的。我总要摆平一切,不让任何人因为那件事再给你补上一刀。” “你究竟做了什么?” 闷油瓶觉得我给他捅了个大篓子,可他自觉艺高人胆大,不认为我能真正伤到他,因此百思不得其解,这一问是真的出于好奇。 “过两个月就都知道了。我……反正……你到时候打死我,我也认了。” 我设想过抱着小张起灵和他见面的场面,别说他了,就是我自己也觉得很魔幻。 闷油瓶不理会我最后卖萌的表情,只是心情沉重地盯着茶几上的手机,眼神越来越冷。 我摸摸鼻子,从来没有真正和他交过手,原来我打从心里就被他超然的态度洗脑了,总觉得自己能用局势忽悠他。从前他的所有洞察力都放在汪家和张家,懒得理会我罢了,如今视野着落在我身上,任何一点隐藏都逃不过他的审视。 如果我确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千方百计不希望他入局,既然已经撕破脸囚禁了他,为什么不屏蔽他的手机信号?为什么放张海客来见他?这是我内心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睡吧。” 张大族长推开我,站起身走到楼梯上,想了想,还是站在原地沉默地催促我跟他一块儿上楼。 这一晚自然是谁也睡不着。我瞪着天花板感觉很不好,旁边的青少年把我这个老江湖的私心看得透透的,矛盾挖到了根上,只有夹着这个芥蒂与他真实地躺在一张床上。 我没有黑暗中估计时间的能力,但他们古代人似乎懂得看时辰,只听边上响起微微一声叹息,他朝我侧滚过来,一胳膊拢在我身上,手摸过下巴,摸到耳后,抚弄几下,将我强制关机了。 非自然睡眠到底有缺陷,我的大脑还在持续放电,以至于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地陷入了荒诞之中。 被“呜呜呜”的报警声吵醒时,我只觉头痛欲裂,分不清东南西北。 很快手机和座机一块儿响了起来。 “天真!院子!院子!” 胖子急得语无伦次,我眨眨眼,“什么?” “快去!去后门!” “后……啊!” 后门是整个解宅的唯一薄弱部分,因为地下车库的气流能够稀释迷幻剂,我七歪八拐地冲去后院,只见闷油瓶已经倒在了院门警戒线处。 他尝试着闭气冲向车库,打算用发丘指强行破门,无奈被电流击倒了。 越靠近宅子的防御越温和,这些迷幻剂和电流要不了他的命,却也难住了我。氧气面罩和绝缘衣就在库房里,刷我的虹膜和密码可以打开。叉腰瞅了会儿倒在地上时不时被电得抽抽的家伙,我最后还是无奈地下去取了防护服将他抱了回来。 纯天然正版麒麟血居然对致幻剂也有抗性,浓度一下来他便醒了,眼瞧着我捧着防护服往库房走。好在张家人对电流格外敏感,他挺胸想坐起,结果浑身一抽又瘫了回去。 “你身上沾满了带电微粒,一有动作就会产生弱电刺激。这玩意儿会让外墙的高压电枪对你有的放矢。” 闷油瓶懒得理我,他想试探的东西已经得到答案,闭上眼专心感受过电的“舒爽”。 我干脆把防护服往沙发上一丢,在一头陪着坐下。 “安保的设计图你看过的。” 这家伙面上的神色宛如当年初见,一片空白,无悲无恨。只不过当年乃是失忆后初识,而此刻,则因为他能将情绪深藏。 我伸手去帮他拍打身上的微粒,一掌下去,手心一麻,他也跟着又来一个大抽抽。 “这么敏感?” 我连连拍击,果然,碰撞越激烈,电流越强,张大族长也是要面子的,被我拍得像砧板上蹦哒的鱼似的,挑高一边眉毛望过来,满脸写着“小样活的不耐烦了”。 “这东西怕是都吸附在布料毛发间了,又不好沾水,只能这么……拍!是吧!得拍!” 张家人神经敏感度高于常人,发丘指尤甚。闷油瓶伸手想反抗,不想我身上此刻也麻麻地在过电,他那俩手指一伸过来,我毫不犹豫地抓在手心里,就像插头插进了电门,心脏瞬间顿了一下。 “啊!”我第一次见闷油瓶示弱且着急退缩,想着我自己的心悸感,在他身上恐怕更厉害,忙放手把整个人贴压上去。 “别怕,先把衣服脱了。” 我紧贴着他将两件衣服一同扯掉,再拿无纺布包着头发来来回回擦了许久。 “不要……” 衣服扯过头顶那一下两个人不得不分开些距离,粒子间压差激荡,电得我差点面瘫流口水。 他被我压在沙发上,每寸肌rou都在抽搐,扛过那一下后再也受不了了,见我举着无纺布要往他头上招呼,立马歪脑袋逃了开去。 “心脏还好吧?” “别动我。” “你别以为这些不过是微粒,可厉害着呢!不搞干净,一会儿你走哪儿哪儿炸火花。” “等一下。” “心脏不舒服?” “你别动!”小伙子发急了,皱眉瞪眼地撒起了娇。 我撑起身看了会儿,既然这家伙想试探我,我还跟他客气什么? “就这?这就受不了了?拼死也要往外跑,怎么,还是有你遭不住的事儿?我也只能护你到内院外缘,再往外,这衣服也不管用。再说一遍,总控不在我这儿,不在这宅子里,别试了,听到没有?你更别想着倒逼胖子,这老哥儿是个什么性子你清楚。” “你先下去。” 他是真受不住电流,我触摸他时掌心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可他还是不停地躲闪,脸上也泛起痛苦。 “嗯?还有电?” “别碰。” “痛?” rou眼看皮肤上没有什么伤损,这微粒电流会减缓人的行动,使人吸入大量迷幻剂被放倒,实际的电伤是很小的。可闷油瓶竟然似乎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神经损伤,全身都显现出痛感。 “啊!”他是非常能够忍受疼痛的人,就在我挣扎着从他身上爬下去时与他发生的几下挤压摩擦,竟然让他疼得叫了起来。 张大族长乖乖在沙发上躺了一天一夜,凭借着强大的复原力,还是到第二日中午才敢伸手抚摸自己。 张海客在外头越闹越凶,似乎是想吸引他的族长放弃隐身。这家伙撕下易容,真刀真枪地与新本家对抗起来。作为返祖试验群体,新本家即使麒麟血成分再浓纯,也无法获得外家在情感上的认可,毕竟现任张起灵还在。 闷油瓶还无法大开大合地动作,我过去将他团抱在腿上,小伙子嗯哼一声紧张得不行。 “我替你搓搓?” 我嘴上这么说,手却舍不得动他,如果他确实被电流损伤了大量肌rou细胞,恐怕也要病上一场。 “从今天起就别看手机了吧。” 我只会蒸速冻馒头,撕了半个往他嘴里塞。闷油瓶回到他在我心中荣获这个称号时的状态,彻底不理我了。 “外头的事,我都不瞒你。” 小伙子神情冷硬地叼着半个雪白的小馒头,听完我的话,下巴一撩将馒头拢进嘴里狠嚼起来。 “其实很多人都希望你现在能出去,对各方都有好处,自然了,也包括我。张家新的那位话事人已经实际掌控了家族,你没有第一时间与他敲定族长的权利界线,现在他正期待着与你大战一场。张海客说你手里握有族长必须持有的资源,他想扶持你维系外家的地位。汪藏海的目标是消灭藏区那些顽固分子,而你是动摇他们的最好筹码,所以他也正盼着你露面。至于老九门这头......或者说我这头,则是为了汪藏海。只要张家不乱,你和藏区势力不乱,他永远不敢真正冒头。秀秀这胎即将落地,现在是对付他的绝好机会……” “那就让我出去。” “不成。原本我确实动过这念头,如果你一定要出去,就让你去搅搅局,但……你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只是这程度的损伤,我都受不了。” “你怕我应付不了他们,我想你也对付不了他。” “这不一样。我和他的战线可以迂回,甚至可以休战到下一世再继续。可你不一样,能结束汪藏海的人,只有我,而能结束我的人,便是你。如果你死了,一切都会停下来。” 张大族长心里门清得很,浑身散发着与当年一般的冷淡疏离。为了局势,最好的选择是丢他去吸引火力,在新rou身即将落地时把汪藏海钓出来。我一边把自己和他关一起,一边放任他与外界的联系,刺激他强行脱逃,这份心思无论我说与不说,一旦叫他察觉了出来,任谁也会不爽。 “那就停下来。” “我舍不得。” “你那个秘密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是为了我自己制造的。” “那就继续为了你自己,让我出去。” “不行。” “我可以把你丢出去。” 在试探过防御系统的那头是胖子在控制后,张大族长认为我就是离开这里的那把“钥匙”。 “解除防御需要二次确认,初级认证在这宅子里,终极认证在胖子手里,缺一道都不成。” 张大族长丝毫不为所动,对我的鬼话半句也不相信。 “不然你可以试试。我把防弹衣穿上,你把我丢出去。” 明明是我抱着肌rou疼痛敏感的他,但小伙子就是比我嚣张。 闷油瓶低头嚼着应该早已开始分解的馒头渣渣,和我的言不由衷纠结在一处。 “身上还疼?” 可能是见我动手动脚,他忙不迭点了点头。 “啧啧啧,这导电性……你自己说,是不是铁做的心肠!走不了路了?” 把他的腿放下,两个膝盖直哆嗦,肌rou僵硬挛缩,行动很迟缓。 胖子打电话来时,我怀里抱着个硬邦邦的小青年,干脆开了免提把电话凑在两个人面前。 “天真,小哥不在旁边吧?” “嗯,你说。” “你先走远些。” “没事儿,你说。” “张海客绑走了五个刺青的师傅,刚刚其中一人的尸体在河南新乡被发现了。” “尸体?” 能让尸体跑出来,若不是张海客自身难保,那就是他想逼闷油瓶尽快出山,下了狠手。 “你看,要不然,我去找他一趟?” “不必了。几个大活人,咱们也保不住。” “这事儿蹊跷。” “张海客已经跟你交割清楚了吧?接下去他的事咱们就别插手了。” “那些天书一样的鬼画符交给瞎子带着跑路了。药丸子和药粉,还有帛书地图在我这儿。” 胖子的每句话都让怀里的青年越来越僵硬。我翻眼看看天花板,坦诚和谐在我俩之间为什么这样奢侈? “行了,什么也别想了。先好好休息。” 张大族长被我抱上楼乖乖在床上蜷缩着,对局势的介入能让他尽可能地恢复强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届时一旦打开这个牢笼,他可绝不能还是只内疚的绵羊。 我下楼将茶台搬上来,就坐在他床边喝茶下棋,等着各种电话打进来。 “小三爷,张海客的人攻击了陈景然的座驾。” “小邪,刚才杭州来消息,吴山居附近有可疑人员徘徊,点燃了一个垃圾桶。” 当一日之间收到三条张海客不寻常的行动消息时,我再也不能无视他,抬眼朝床上望去,只见闷油瓶眉心紧锁,瞳孔时不时五级地震一下。 “怎么了?” 这二人显然有不为人知的行动默契和消息传递方式,闷油瓶仅旁听了他的行径,居然似懂非懂地惊坐起身,牢牢瞪着我。 “怎……”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 我不明白他能从这几桩事中提炼出什么内容,他是精于易容套话的,我也只能装傻充愣。 “梁湾……” 他情绪激动得只够说出这两个字,仅此而已,一切便已经清楚。 “梁湾怎么了?” 今天的闷油瓶在我面前演绎出了从未有过的情绪起伏,不同于先前那些激情流泪和崩溃悲伤,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情感。他眼神混乱地打量着我,时而难以置信,时而愤恨喷火,时而却又皱眉破碎,最后跌跌撞撞跑出房间,可能是以防控制不住怒火一把将我掐死。 待他的气味在空气中变淡,我一颗心也凉了下来。 这件事不是不能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更不能由张海客以这种方式来揭开它! 我一个人在沙发椅上坐到天黑,下定决心,想趁着他没恢复再把他电倒一次,先关起来再说。谁知才走到楼梯转角,背后风起,后脑一痛,我先被他放倒了。 再醒来时,我凭着预感将屋子搜了一遍,果然,麒麟血的气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他还是找到了那个唯一的出口。 我仰头嗅着通风管上弥漫着的他的气味分子。 他如此懂我。 设计图上的通风管整体直径只有三十公分,长二十米,即便缩骨能把自己塞进去,也是寸步难行。可实际打造时,我让胖子只做了一个三十公分宽,五十公分深的直口,而后管道转弯,转弯之后的通道却保留了五十公分直径,足以让他逃脱。 “他怎么样了。” “你怎么样了?” “我被他打昏了。”他这一下可没留情,后颈椎连同小脑附近一阵阵地辐射疼,感觉像是脑震荡。 “我就知道。” “按计划办吧。” “这不用你cao心。” “是。” 胖子不说话,但也不挂电话。 “他……还活着吧?” “活着。没让蓝袍那头的人得手,直接被张家抓走了。” “那你想说什么?” “虽说有点筹码,不过张家那头……那家伙给我的感觉总归不太好。天真,要不还是……” “张家的新首领不是我们常规想象的这么简单。除非他主动来联系,否则我们不能去找他。” “照片发你了,这就是姓汪的本尊。他找上吴二白,要他拉班子下斗。” “行,我去。” “天真……”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被这家伙埋的假货遛了几代人,这回终于要见到真货了。” “可你现在太虚弱。” “他不会留下个龙潭虎xue给自己闯。” “那万一他要借你的壳进入吴家,现在谁能帮你脱离尸鳖毒?” “我现在的身体不能承受尸鳖毒侵害,他想也无用。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和我联手。” “老子不是怕他!老子是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脑回路会往哪儿拐!天真,这回可不开玩笑,你要是敢在这当口发疯,你俩都得死。” “你就是为了这个吧?怕我发疯,怕我和汪藏海一较高下,所以眼瞧着他被抓走。” “他们不会要他的命,张家的命根子,返祖活体万奴王的下落只有他知道,还有几张对他们的寿命来说极其紧要的药物配方,也在他手里。你办完自己的事,再保他出来。” “罢了,事情已经这样。先放我出去吧。” 老小伙还亲自赶来给我开门,进门一看见我,嘴里“咦”了一声。 “气色看着倒是好了许多啊!” “我刚刚给自己画了个妆,免得你不肯放我出去。” “想什么呢?我几时拦着你过?” 我冲他眨巴几下眼睛,这种不着调的范儿,真是久违了。 “那你过来干嘛?蹭饭?” “怎么的,不想见我?” “怎么会……” “你就是不想见我。” “抽烟不?” 我们两杆老烟枪此刻就这个问题沉默了下来。 “我能抽,你呢?” “我陪你。” 于是,解家大宅里两个绝症晚期患者就这么凑一堆儿偷摸着拆了包烟抽了起来。 “有个事儿,我想不明白。” “垃圾桶的事儿?” “尸体,陈景然,垃圾桶……这能看出什么来?” “暗号呗。” “暗号得事先对过码,陈景然不该在里头。” “不是,你管这干啥!你可别告诉我为了这事儿你还想取张海客性命?” “张海客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我想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俩在这儿,外头大家伙儿想干干不起来,难受呗!” “那现在呢?” “小哥这趟跟族里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一旦他被放出来,肯定得回张海客那头去。” “他怎么能笃定他在张家一定安全?”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把他当成个宝恨不能供起来。再说,小哥手里头握着张家一大半家产呢,就是蓝袍那头也不敢真杀了他。” 胖子见过清单,和张海客一样心安,闷油瓶此刻毕竟已经承袭了族中用以传承的所有资财和机密,应该算是性命无忧。 “我总有很不好的预感,胖子,张海客搬走了这么多东西,张家什么动作也没有,你说,现在的这伙人,真的在乎传承吗?你们对张家这个新首领的了解太刻板了。我要尽快见到汪藏海!” 胖子许久没和我凑一堆儿说事儿,花了十几秒钟,愣愣地与我的脑回路缓慢接轨,“也,也有些道理。不过……不至于吧!传承这东西,别说张家人,就是吴二白这个凡人,他也不是轻易说放就能放下的……” “这样,你把张家返祖永生的事给他们宣扬出去,就算领头的是个疯子,底下人也不会坐视不理。另外,把我的记忆移植实验进度也透出去,尸鳖丹的制作工艺只有我和汪藏海清楚,只要控制住汪藏海,他们想要对抗失魂症,就只能来找我。” “天真,你还有精力管张家的事儿?你自己的时间已经……” “小哥说过,到我身体机能彻底垮了以后,他还有别的手段可以延长我的寿命。” “这话到几天前已经过期作废了。” “同样的,我和他的事如果彻底垮了的话,我也有别的手段可以加速整个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