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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人叫他,他回过头来说话的样子,又和过去分毫不差,还是那么软。下午是最后一场考试,考完高中生涯便要结束了。谢蕤开车来接时,看到许棠舟站在树荫下,百无赖聊地抠树皮。那树生了虫子,外面看着还是好好的,内里却已经被钻了个大洞,他来了兴致,干脆将外层的树皮都扒了。谢蕤让他上了车:“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许棠舟问:“我们不回家?我爸说中午做饭等我的,吃完饭我还想睡一觉。”谢蕤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不回。一会儿你在车上睡,我不吵你。你睡醒我正好送你。”许棠舟就“嗯”了声,也不再做多余的问话了。谢蕤对此也更不想多提。不是她有意不让许棠舟回家吃饭,而是许尉哪里还记得对儿子许诺过什么,早已酩酊大醉。谢蕤方才回到家中,只见到一地狼藉。她带许棠舟去了一家高档餐厅,母子俩点了些清淡食物。谢蕤说:“考试放轻松一点就行,考不上就算了,你没有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暑假我工作就带着你,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学习的专业,成绩下来我就给你报个国外的学校。”许棠舟说:“好。”最近许棠舟都很乖。好像检查报告出来那天哭得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吵过、闹过,家里天翻地覆过,谢蕤发了狠,说他要是一意孤行就是逼她去死。“你别考试了,我明天就带你走!”谢蕤发着抖大吼,“你还没见够我们的悲剧?!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我这辈子到底是要多惨你们才会满意?!”那段灰暗的时光已经过去了。谢蕤用餐巾优雅地擦了嘴角,温和地问:“你心里是不是在怨mama?”许棠舟摇头:“没有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会怨你的。”谢蕤满意道:“乖。那,考完试还是把身份证给mama,你年纪小,mama不放心。”许棠舟一双凤眼黑白分明。他的双眼皮前窄后宽,眼尾微微上挑,未分化前只觉得很有神,分化后却带了一丝凉薄。这双眼和谢蕤长得极为相似,可少年人的眼神不掺任何杂质,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此时,许棠舟的眼神里只有“听话”两个字。“好的。”他说,“妈,我今晚真的不想在外面吃饭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火锅,我想吃火锅喝冰汽水。”顿了顿他还补充,“要橘子味的。”谢蕤无不应允。最后一场考试,许棠舟写得飞快。他是考场第三个提前交卷的,考场外的一群翘首以盼的家长中并没有谢蕤的身影,准备食材需要一点时间,谢蕤没有想过他会提前交卷。天色阴沉,天边乌云滚滚,六月天气说变就变,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许棠舟走得很快。昨晚在家里偷偷拿到的现金就藏在袜子里。他打了个车直奔火车站,拿着身份证询问最近一班车是去哪里,他担心谢蕤会追来,连水也没有去买。随便上了一辆即时开走的列车,他才松了口气,笑起来。等到了下一个城市,他就可以转车去首都了。好想那个人啊。只要稍微想一想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声音,就连肺都在疼。可是他身上没有手机。身边坐了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慈祥地给他递来手纸:“孩子,你怎么哭了?擦擦眼泪。”许棠舟这时才发现自己在哭,在火车上当着别人的面又笑又哭,真的很丢脸。“谢谢。”他擦干净眼泪,红着眼睛问,“奶奶,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我想给我哥哥打电话,他不知道我要去找他。”老奶奶同意了。许棠舟打过去却没有打通。凌澈从来不会关机的。他不死心地继续拨打了好几遍,听筒里传来的却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这样的冰冷女声。没关系。他想,我可以直接去哥哥的家里。家总不会不见的。他想睡那张很软的床,想喝那个家里的阿姨做的甜汤,想听那个家外面池塘里的蛙叫、蝉鸣。想一转身,就撞入永远属于他的怀抱里。可是……忽然就好难过。火车滑过铁轨,整齐划一地发出声音,尚在耳边。许棠舟在梦中辗转失落。他感觉到,他好像错过了很多很多。*医院僻静处。昨晚星境已经发了通知,称艺人尚未清醒,请粉丝们放心,让艺人好生休养。Mist官方也对私生进行了严厉谴责,表示安保不当,会全力负责艺人所需。可当时事发现场的那段视频被放上了网,能清楚看见碎砖块击中许棠舟前额的一刹那,有鲜血迸出,随后许棠舟倒地,这让粉丝们根本无法冷静。此时,隔着栅栏与树林,能隐约听见警笛声,是警察在医院外面驱散那些仍然不肯离开的媒体和粉丝。“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崽崽之前还为我受伤过?”凌澈个子太高,与许尉隔了好几步的距离,以此来缓解同为Alpha而无形中散发的压迫感。许尉与许棠舟不太相似。许尉的长相是属于很酷的那种类型,前些年退役前因某次事故失去了一条右腿,加上那时候酗酒,在凌澈的印象中,许尉这个人非常颓废。而此时他已经适应了假肢,属于军人的挺拔犹在,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硬朗飒爽。上次和许尉见面,是凌澈第二次去启南找许棠舟。没有再见到别的Alpha,也没见到想见的人。彼时坐在轮椅上的许尉和他说,许棠舟不和他在一起会过得更好。那么这一次,许尉也是来阻止他们的?凌澈毫无惧意。司徒雅站在不远处,病房交给了乌娜娜。唯恐一言不合两人就出手。许尉却并不是来找凌澈兴师问罪的。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身上有一些他没坚持下来的东西。“没错。”许尉道,“几年前那次事故,他受伤,是为了你。”凌澈神色一怔。几年前?说的是那次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许棠舟失忆那次?“他身上什么都没带,高考完当天就跑了。”许尉继续道,“知道他没可能买机票,那天谢蕤找他找得发了疯,回来和我大吵一架。第二天晚上暴雨,我们接到警方电话,他人刚出新良没多远,遇上山体滑坡,一节车厢死了五六个。”死神曾与许棠舟擦肩而过。凌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