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她养了一朵暴躁小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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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都的地牢关了一只年幼的花妖。 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身份,只知是个惹恼妖皇的小奴。妖皇残暴,不分夫孺,关押囚禁只是刑罚中最轻的一种。 倌虞在黑暗中度日。 他的头发很长了,垂到腰下,盖在藕节一般的小脚上。 粗重的枷锁扣在他细弱的脖颈,手腕,和踝骨,牵着长长的锁链,吊在墙上。 容髓偶尔会来抱他出去晒晒,解去枷锁和链条。 成日晒不到太阳的小小虞美人,倌虞的肌肤白得几乎透明,也有些怕光,脆弱的脖子和关节都有淤痕。 容髓看了他一会儿,指腹覆上伤口,淤痕消失。 充盈的妖力涌入身体,眉目清秀的小娃娃睁大了眼,发丝飞扬,像一朵快要起飞的软乎乎蒲公英—— 没过一会儿,趴在她怀里开始发烧。 “……”容髓抱着浑身烧得烫烫的小孩,凉沁的手指摸了摸他的额,嫌弃地掐了一把水嫩的小脸。 太弱小了。 连妖力都承受不住。 小小的眉紧皱,倌虞在她怀里缩成一只虾米,小手紧紧揪着衣角,烧得迷迷糊糊也在害怕再回到那黑暗的地牢里去。 没用的家伙。 容髓提拎着昏迷的小花妖,优哉游哉回地牢,“吧唧”给他丢了进去。 于是倌虞醒来时,看见牢里有了一线闪闪的日光,照在背上暖暖的。 他摸了摸脖子,沉重的枷锁没了,锁链也少了两根,只有左手左脚还束着,但整个人舒坦了很多。 眼前也不再是冰凉的地面,铺了一层软软厚厚的泥土,还冒着几根青嫩的草叶,两朵小花。 倌虞趴上去咕噜噜地滚了几滚,把自己滚得一身泥巴味,然后脏兮兮地趴在那睡熟了,还打起安心的小呼噜。 躲在牢外偷看的容髓:“……” 果然是没用的小花妖啊。 倌虞十二岁,仍然瘦瘦小小,清秀得像个小姑娘,整日踩着白净的脚丫在花海跑来跑去。 容髓抄着手,看着夕阳把山坡染得旖旎朦胧,花海里小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从未修剪的长长墨发几乎垂到脚下,微风中高高地扬起。 “跑什么?” 她抬起手,一股力道揪住小花妖的领子,隔得老远将他的双脚提离地面,轻松拎了回来。 白净的脚丫踩到地面,他微微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试试你是不是能找到我。”他晃了晃小腿,脚踝上银铃轻轻一响,“没劲。” 容髓在花海里坐下:“别白费心思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取下来。” 他不吭声了,伸手去扒拉那红绳铃铛,果然取不下来。 正说着,呼啦啦一大片影子从天边而来,是凯旋回城的妖兵,像黑漆漆的鸟群,越过头顶直奔妖都城池而去。 一道人影从妖群中落下,荡起山坡上一片飞花。 ——是妖皇座下领兵大将,长魇。 容髓被派去饲养金色虞美人后,他接替了掌兵征战的任务。 “回来了。”容髓跟老搭档打个招呼,“顺利么?” “片甲不留。”长魇上前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少年,“又在溜小花妖呢?” 容髓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的小少年,开口: “去玩吧,随便你跑多远。” 他立在原地没动,拿眼睛瞪她,冷笑:“怎么,怕我扰了你们二人世界?” 话音刚落,他快步走上前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一副无赖的样子,伸直了又白又细的腿:“偏不。” 容髓: “……?” 小花妖虽平日也娇蛮,却似乎天生跟长魇不对付,回回都要对着干,说不听的那种。 容髓懒得理他,扭头和长魇聊天,过了一会儿,就听身边的人“噌”的起身,抬眼只看见小花妖跑远的背影。 “叛逆期吧。”长魇笑了一笑,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也难为你,要为陛下饲养食物,大材小用了。” 容髓还望着花海方向,那气呼呼的小家伙影子都看不见了。 “别这么说他,”她回过头,“挺可怜的。” 长魇有些意外地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了?” 她弯了弯唇角:“只是不跟小朋友计较罢了。” 倌虞在花海里奔跑。 如瀑的长发翻飞,他身躯轻盈,踏着飞花纵身而起,细白的指尖一抹,脚下花海千万飞花交织而来,架起一座飞花桥梁通往天空…… “小花妖一个人呀……”离开了容髓身边,一路有妖出没,追着他不放。 长发纷飞,细白的踝骨银铃轻响,柔弱的虞美人花妖没有锋利的爪子利齿,倌虞指间轻旋,一道银光掠过,已剖开了迎面扑来的妖的喉咙! 他握着精巧的匕首,再次迎风而起,千万花潮铺排成路,奔向渺茫的生途。 容髓的身影显现在前方。 他似乎见怪不怪,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就踏着飞花向她扎去—— 容髓一侧身躲开,三两回合轻松制住他的手腕。 倌虞猛然发力挣开,另一只握紧的小拳头又快又狠,带着劲风擦过她脸颊,随即被钳住了,另一手也被她轻松捉住。 “……” 他轻轻喘着气,胸膛起伏,瞪着她的眼神又凶又暴戾,不像只小花妖,像只炸毛的猫。 容髓看着这双气红了的眼睛,良久松了手: “你走吧。” 倌虞愣了愣,脸上竟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茫然,一时间怔在原地看着她,不知是喜出望外,还是猝不及防:“什么……?” “反正凭你这道行和身手,走不了两步,就会被人抓去吃了。” “……”他气得扭头就走。 没跑上两步,领子一紧,身体就往后急速掠去,落进一个怀抱。 所有的飞花都散开了,容髓笑盈盈地接住软乎乎的小孩举了一举,嘴角咧开恶劣的笑:“做梦吧。” 倌虞愣了一下,随即怒不可遏地挣扎起来,被她提拎着往肩上一甩,麻袋一般背稳了往回去。 “臭女人!骗子!我早晚要杀了你——”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