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她钻进替身的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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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穗发现她的新婚夫郎是只妖。 还是全镇最大的那一只—— 长虞镇传说中千年镇守此地的大妖——倌虞。 但奇怪的是,身为妖皇,他藏匿在这镇上过着人的生活,还是个受尽欺凌从不还手的娇俏寡夫,最主动的一件事大概是送上她的门来求娶…… 摇穗对着镜子正看侧看,怎么都觉得这张脸不像一位妖君的前妻。 但是,阿虞明显一门心思把她当作曾经的那位妻主。 摇穗心头烦躁。 虽然她并不在乎他的过去,也不在乎是不是妖这种事,只要不害人不干坏事就好了。 但是……还是有点膈应,他喜欢她的原因是她长得像他的前妻。 阿虞越对她好,这种感觉越强烈。到后来,他看着她的时候,她也觉得那双眼睛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摇穗一烦起来,就想躲。在外人看来这种行为大概有点渣,但她确实在察觉小夫郎身份不久后,就跟他拉开了距离,不再亲近也不再纵容那些过于黏人的行为,甚至整夜睡在芦苇丛也不愿回家。 她自认是个洒脱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小气且斤斤计较。 她意识到自己比想象的更喜欢阿虞,自然而然,不可深究,就像当初他一找上门来,她马上就答应了。 镇上的说书先生最近被缠得很烦。 那个搬来不久的外地姑娘,最近不知怎么的,一遍遍地央着他讲妖皇倌虞的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细枝末节都问得仔细,奈何对方出手阔绰,皮子袄子送了一堆来,也就这么着了。 “倌虞会不会还活着?”她眨眨眼。 说书人笑了,像听见什么天方夜谭,摇着扇子坐下:“那不可能。妖国覆灭后,倌虞也随之灰飞烟灭,就算侥幸从除妖师手里逃脱,以他伤重的程度,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 他收了扇子,神秘兮兮:“你是不是特别想问,我怎么知道这些细节?” 对面那姑娘低着头,手指扣得很紧,像没听到一般重复:“他伤得很重吗?” “那可不。妖国后期大妖都死了散了,全靠倌虞一个顶着,那便是仙神在世也扛不住啊。听说决战那日,众除妖师集结剿杀妖皇,倌虞遣散了所有妖将,独自对抗,最后以身殉国,所以这故事才千年经久不衰啊……” “重伤的妖如果想活下去,要怎么办呢?” 说书人怪怪地看她一眼,是看那种狂热粉丝的眼神:“都说人早死了,倌虞的崇拜者里面少有你这么顽固的。”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倌虞为守住长虞付出了性命代价,如果他想活下去,必然要付出别的代价。不过啊……要我看,上代妖皇死后他应该早就想解脱了,算是死得其所。” 那姑娘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万一他还不甘心,想等他的妻主回来呢。” “倌虞的妖丹随前妖皇灰飞烟灭,又在除妖师之战中遭受重创,早已是强弩之末。”说书人扇子一收,敲了敲木制桌面,“他若要逆天改命,强留世间,那就只有一条路……” “同类相食。夺取大量妖力来延续寿命,即便如此,也只算是苟延残喘罢了。倌虞傲骨铮铮,自诩为神,他是宁死也不会这么做的。” “……”他竟那么爱她。 摇穗在芦苇丛自闭了一夜。 阿虞吃妖骨的原因找到了,死守长虞镇的理由也不难猜到,他大概真的等了那位妻主很久很久。 那她算什么呢?摇穗钻进了牛角尖。 她走着走着发觉走到了家门附近,一眼望见被堵在墙角的漂亮少年。 是阿虞。 他提着市集买来的新鲜蔬果,低着头一语不发,任由那几个人对着他指摘唾骂。大意就是骂狐媚子不知检点,嫁了人还天天抛头露面到处勾引人,再就是冷嘲热讽他新婚不久惨遭抛弃、妻子夜不归宿…… 摇穗止住步子,若在平时她一定第一时间扑上去护住他,将这些混蛋全部打跑,但现在她只是在观察阿虞的表情,并皱紧了眉。 他完全是一副自暴自弃逆来顺受的样子,被堵在墙角不让走,便安安静静听着,手里提着新鲜的果蔬,想来正要回去做一顿美味饭菜等她回来。这几日没回去,他也没来找她,只是每日做好饭菜,她没回去便默默倒掉,如此反复。 摇穗想起镇上的人喊他“小结巴”,阿虞不爱说话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吵也吵不过别人,他索性不开口。大概正因为这个态度,更激怒对方。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吃妖骨,谁会相信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少年会是传说中的妖皇。 摇穗抿紧了唇,她其实更替这些找事的捏把汗,也着实想看看阿虞的底线在哪里。 他完全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只是低着头,很疲累地站在那里,脸色很苍白,眉偶尔轻轻地皱一下,手指按在腰腹间,似乎很不舒服。 镇上的人欺负这小结巴惯了,俊秀又柔弱的少年,人人恨不得上来刷刷存在感,踩他两脚,特别是听说他与新婚妻子不睦后,更变本加厉。 这次也和以前一样,言语羞辱,指点唾骂,乃至推搡动手…… 一个巴掌扇上去,阿虞能忍,摇穗忍不了了,正要冲上去,就见人人可欺的小夫郎突然动了手—— 咔。 一切就在瞬间发生。 他脸上湿泪盈盈,抬手摘柿子般拧下了眼前人的脑袋,血浆迸溅,白净的手指没沾上一滴。 ——那具无头的尸身还保持着抬脚踹向他腹部的动作,而后轰然倒塌,碎成一地血糊。 “杀、杀人了!杀人了!妖怪杀……”另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还没跑出两步,已被妖气拖拽回去,就地碾作血泥。 阿虞面色如常,抹了抹下巴上悬挂的泪珠,踏过那血腥往家门走去,似乎多看一眼也烦,连现场都懒得收拾。 他在门前驻足,似乎乏力地撑了一下侧腰,而后提着果蔬走了进去,合上门。 目睹全程的摇穗:“……” 虽然是出于自卫,但她是亲眼看见他杀人了。也是,怎么会有妖不杀人呢? 她在自家门口站了许久,不知在丧气什么,在颓废什么,最后还是去帮忙清理了血迹。阿虞下手狠辣,尸骨无存,这仨人算是直接蒸发了,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那种。 她清理血迹有帮他打掩护的意思,但更担心被镇上的人发现,阿虞一怒之下将所有人灭口…… 她知道自己那个看似娇柔的小郎君干得出来。 他为了那个珍藏在心上的前妻主,什么都干得出来。 摇穗开始忧虑,忧虑很多事情。 和一只会杀人的妖长相厮守,这不是她的脾气和性情。更何况,这只妖等待的深爱的人不是她。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有一天阿虞和镇上人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她必是要阻止他的。想带他离开长虞,又怕是自作多情,更怕他不肯,倌虞若是能变通放下的妖,就不会千年情根深埋,几乎将自己葬送了。 到那时候……所有矛头指向他,几乎被世界所抛弃的少年,恐怕她也会成为与他对立的其中之一。 摇穗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在门口转悠许久,终究没鼓起勇气进去跟他谈谈,转身去找说书人了。 屋内。 平静看着屋外方向的少年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人替他收拾了血迹,又踌躇许久,头发都快揪断了,最后也没有回来。 “……”看来今日也没必要做饭了。 他望着桌上新鲜的果蔬,垂下睫毛,手指慢慢抚上小腹,发白的脸上眉轻轻蹙着,额上有冷汗凝聚,痛得佝偻下腰去。 摇穗许久不肯与他亲近,现在连回家都不肯了。 千年前她抱着他那么高兴,如今他连告诉她这个秘密的机会也没有了。 但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最讨厌满手血腥的肮脏的妖,从吞吃妖骨被她发现的那一晚开始,他就注定一败涂地。 他没有勇气去求她回家。 少年疼出了满额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静坐了许久,才慢慢按着肚子起身,衣裳也未褪,疲软倒进床榻里,任由脸颊被纵横的热泪掩埋。 长虞镇的妖几乎杀光了,被摇穗吸引而来的也所剩无几,再没有多余的妖力能够供给这残败的身体。以及他身体里的…… “……”少年长翘的睫毛全是湿泪,捂着小腹倒在被褥上,苍白得像一个扯碎的人偶。 花籽生根发芽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他曾经体验过一次,后来肝肠寸断地失去,什么都没能留下。 这一次,既然他已不可留,至少要把小花籽留给她。 没有妖了也没关系。 长虞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