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下)【永不熄灭的火种】
书迷正在阅读:晓看天色暮看云、【于郑】赤色内核、【刀伞/刀宗?蓬莱】拥月、捕鲸:全提瓦特的共享妻子、请选择你的xp、点个朝臣来侍寝、Hold on tight(SP/保镖和女明星)、共同富裕(1V1)、[剑三]蝶息、我知道你在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回忆就此结束,众人眼前重新出现光亮。 信息量过大,一时间,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荧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现在就是心疼。非常心疼她的岁棠老婆。 被一直当做家人和朋友的人轮番背叛,身边没一个可信任的人,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吗? 还有,幼时的她多爱笑啊,如逢樘所说,她的笑容似乎真的能治愈人,说她是永不熄灭的太阳,给世间带来希望,这一点也不过分。啊啊啊啊啊可恶的诅咒之魔神!! 突然好想抱抱老婆。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正在思考逢樘为何有能力以一敌百的岁棠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为何突然如此?” “心疼老婆。他们这样对你,你不生气吗?”荧抱着她的腰不松手。 “生气,是何物?” “就是……你之前被钟离捉弄了之后是怎么想的?” 岁棠作认真思考状,然后看向角落里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钟离。 钟离没发现她,遂大胆开麦:“我想当众烧掉他的衣物,让他也体会一番窘迫之感。” 啊这…… 打扰了,没想到您这么胆大妄为。 派蒙重新给她解释了一番,岁棠才理解了这种情绪。 “若是这样,那我应当是没有生气。” “诶?为什么?!”荧和派蒙异口同声地表达出自己深刻的不理解。 “永生之火即世间至诚至信之存在,我曾将火种赐予逢樘,当他接受之时,火种已将他心底最真实之情感与想法告知于我,所以方才那几段记忆,我早已知晓,无需生气。” “但最后那段……那是在我失踪后发生之事,令我费解的是逢樘如何做到以一敌百还能大获全胜?他又为何能存活于世千年之久?” “殿下的疑惑,臣下或许能解。”一个灵魂体突然出现在岁棠背后,吓了众人一跳。 “典仪长?你怎会……” 曾经整日板着脸训斥的典仪长此时竟笑得慈祥而温和:“千年未见,殿下依旧安康,臣下便安心了……这位,也是殿下在外捡到的孩子么?” “不,不是。”岁棠看起来有些局促,她赶紧把荧从身上扒下来,整理好自身衣物,然后保持仪态。 “您误会了,我们是岁棠的朋友。”在典仪长的目光下,荧不知道为什么也局促了起来,开始尴尬地整理衣服并站得笔直。 派蒙:?她为什么一副见丈母娘的表情? 而此时,在角落里沉默许久的钟离也容光焕发地走上前来打招呼:“典仪长,许久不见。” 派蒙:???这人刚刚不是还在那里满身低气压一副想要立刻冲出去给那位神卫长来一发天动万象的表情吗? 莫名其妙的派蒙看看岁棠左边的荧又看看右边的钟离,双方都当仁不让,隐隐有相互比较的意思。 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到底是从何而来啊!! “岩王陛下竟也在此?真是失礼了。” “元曦国早已不在,殿下不必过于紧张。”典仪长笑眯眯地开口,“至于臣下为何在此,以及神卫长的事,便要从殿下失踪那日讲起了。” “那日殿下失踪后,城内的叛军便一举攻上王宫。” “叛军从何而来?” “殿下可还记得齐佑?” 岁棠点点头:“执愿司执愿长之子,我幼时的伴读。” “执愿长父子早已有不臣之心,每次替殿下前去应民所愿时都将功劳划给自己。哼,承着殿下之恩惠,用着王宫之财物,食君之禄却为己身谋声望,实属可恨!殿下始终信任他二人,久而久之,民间只识得齐佑却不知殿下,他父子二人便想要取殿下而代之。事实上,此事在殿下出征之前便已败露,但神卫长坚持不告知殿下,他始终害怕殿下在战场分心受伤。” “殿下失踪的消息一经传出,叛军立马兵临王宫宫门之下,神卫长带着仅剩的王城侍军及焰神卫苦苦交战,但叛军人多势众,神卫长只能节节败退,最终退守于此殿外。” “臣下不忍见国民殊死搏斗,臣下始终认为殿下并未战死,于是想要偷偷从王殿后门绕出前去寻找殿下,谁知莱利斯,她竟一直守在殿外,臣下便是死于她之手,承神像庇佑,魂体始终未散,臣下便安心困守于此,等待殿下找来。” 听了半天的派蒙感觉自己cpu都要干烧了却还没听到神卫长的那段,不由得问道:“最重要那段呢?神卫长为什么能以一敌百?还有他为什么能活几千年?” “神卫长?”典仪长叹了口气,“他实在是臣下见过的殿下最忠诚的信徒。” “叛军与神卫队交战至最终,神卫队仅余神卫长一人,但叛军却有百人之多。”典仪长目光悠远,仿佛千年前的那天重现,“神卫长与莱利斯做了一笔交易……” “你已经撑不住了,弗莱查尔。”身穿黑衣的女人坐在宫墙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苦苦挣扎的逢樘,“今天这场戏很尽兴,我大发慈悲允许你和我做一笔交易。我给你解决外面那群废物的力量,但你必须让我种下诅咒。” “我同意。”他毫不犹豫地答应。 莱利斯脸上的笑容一僵。 逢樘冷冷地看向她:“无论你是要杀了我还是折磨我,都无所谓。我只想遵守殿下的命令,死守王殿。” “真是条忠心的狗。”莱利斯冷笑,“最初你可是不信神的人,阿斯塔罗斯还真是好本事,驯服了这么一条听话的恶犬。” 逢樘嫌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别过头:“有的神值得信,有的神连呼吸都令人作呕。我本就是无信仰之人,但我能给她所有的忠诚。” “真是令人感动啊,我已经想好过会该怎么处置你了。”莱利斯手一挥,血红的光束被打入逢樘的身体,“去吧,我的恶犬。” 他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一百零四个人。 等脑海中杀戮的意识退去,残忍的记忆一涌而上,他看见满目鲜血和残肢断臂。 昔日同袍的哀求声、痛呼声此起彼伏地在他耳边环绕。 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想的…… “哦?你看起来很伤心啊。”莱利斯来到他面前仔细打量,“是因为亲手杀死了她的子民吗?” “你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残忍的手段!” “搞清楚状况,恶犬,动手的是‘你’,而不是‘我‘。” 是啊……动手的是他自己…… 逢樘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染了昔日同袍的血。 他绝望地跪倒在地。 “很有趣的表情呢。接下来该履行承诺了哦。”莱利斯很是兴奋,她喜欢看人们在她编好的结局前痛苦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模样,那会极大地取悦她。 “让我想想看,你这样的忠犬……为你编写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好呢……”诅咒之力在她指尖凝成暗紫色的光团。 “你的神明将会离开你,你将永远活在没有她的国度,除你之外不会再有人记得她。” “你将永远无法说出她的名字,你无法将有关她的故事告知任何人。” “最后,你的神明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将带着我的诅咒,与愧疚悔恨和这些怨魂相伴,永生永世地存活下去。诅咒存在一日,你就一日不会得到解脱。” “对于一位虔诚的信徒来说,这大约是最恶毒的诅咒了。”典仪长叹了口气。 “莱利斯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笑。”岁棠如此点评道,“她以为如此便算是胜过我。”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要想治好逢樘就必须毁掉诅咒,可他现在是和诅咒同生的,诅咒消失了他也会跟着消失……唔……这个任务好难完成啊……”派蒙很是苦恼。 “一位被神明憎恶的信徒,想必不会愿意在悔恨和苦痛中度过永生。死亡于他而言是最好的解脱。”钟离道。 “莱利斯为他编造出一个绝望与悔恨交织的结局,但这并非他应得的结果。”岁棠转身朝门外走去。 “殿下。”典仪长叫住了她。 “您的本源神力将臣下的魂体延续至今已是不易。”典仪长的眼里似乎有了泪花,“臣下的魂体早已支撑不住,之所以强撑着未曾消散,除了要告知殿下真相外,还有一件事。” “一直以来,臣下都知晓,您十分厌恶我,不管是幼时逼迫您习武还是您当上国主后的法则无一不在束缚您。” “您是希望,是梦想,是永不熄灭的太阳。但为了国家和国民,臣下不得不对您作出限制。第一代国主的处境本就十分微妙,您的过度善良为敌国的魔神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突破口,恕臣下直言,此种美德并不适用于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所以,您只能变强,只有刻苦地训练、一次次突破极限的武力才足以保护您自己。” “而对于法则,相信您也能意识到,臣民们并不认可您。若他们所见的始终是一位不曾长大的少女而非有着一位神明该有的仪制之人,国民会因此感到不安,那么叛军的规模会更大、反叛时间会更早,届时,您需要面对的便是,亲手解决叛乱。” “但好在,元曦已逝去千年,您早已无需受此等法则之约束,作为法则的_制定者‘,我决定废除《第三法则》。” 话音一落,金色的光线自典仪长指尖钻出,它缠绕着岁棠一步步攀上她的肩,然后猛地刺向她额间那朵金色的云君花,随着破碎的声音响起,金色的印记随之消散。 “原来如此,《第三法则》竟是这个。”钟离了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派蒙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解惑的人,连忙问道:“第三法则是什么呀?” “焰之魔神阿斯塔罗斯的法则对于法则的’执行者‘有着很强的约束力,而其中约束力最强的是三大至高法则,一旦定下,除非’制定者‘亲自废除或者双方死亡才可结束。” “如果只有一方死亡呢?” “那么只要有人重提法则内容,’执行者‘就必须遵循。” “怪不得岁棠之前对于穿华丽的服饰很是反感却从不拒绝。”派蒙点点头,总算有一句是她能听懂的了。 “她大概以为我们是来提醒她遵守第三法则的人。”荧叹了口气。 “今日大概是最后一次相见了。”褪去了严厉的典仪长眼中有着岁棠目前无法理解的情感,以及温柔,“只是我的殿下那样单纯,我还什么都没能教给你,就要离你而去了。” “岩王陛下,能否恳请您看护殿下一二?”她眼中闪着泪花,语气饱含着恳求,仿佛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在临终前托孤,“我实在放心不下……” “当然。”钟离郑重地点头,“我以契约之神摩拉克斯之名与你定下契约,我将守护她至生命的尽头。” 荧:6 你们真的不用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意愿吗? 回头一看她的岁棠老婆,好嘛,当事人一脸疑惑,根本没理解这俩人到底在说什么。 “老婆,你妈把你卖给腹黑老龙了。”荧凑过去小声地跟她说。 “何为腹黑?” 这个解释起来就太复杂了,当我没说。 得到了岩神保证的典仪长最后再看了看她的殿下:“说起来,殿下出征那日臣下便一直有一个祈愿希望殿下能代为实现。” “你说便是。” 她摇摇头,笑道:“最初的心愿,是希望殿下能平安归来,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那么,便祝我的殿下,往后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随即,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臣礼:“臣下典仪司典仪长白栀,拜别国主殿下。” 岁棠眼眶微红,此刻她所理解到的这种情绪,名为【伤感】。 她转身,透明的水滴落在裙边,晕湿了最艳丽的那朵花:“永别了,白栀。” 白栀笑着目送她离开,如同从前千次万次送她前往战场一样。 泪水终于从她眼眶中滑落,她的魂体也在逐渐化为光点消散。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啊…… 自由翱翔吧,我的殿下, 再也别让法则束缚你的双翼,再也不要受人摆布了。 我已替你打开囚笼,为你斩断枷锁,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唯有看到你再次高兴起来,我这颗罪孽深重的心才能感受到一丝慰藉。 “老婆,你在难过吗?”荧问道。 本以为她会问:何为难过。没想到岁棠点了点头。 “那我抱抱你吧,抱抱就不难过了。”说着不由分说地抱了上去,然后挑衅地看向那边的钟离,哼哼,我能抱,你能吗?可恶的老石头龙,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心情很好的钟离没和她计较。 派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水池,追上去问道:“所以那些所谓的圣水,其实就是那个水池里的积水吗?” 钟离点点头:“是的。积水滴落到水池中,积少成多,在神力长年累月的蕴养下携带些许力量。信徒的祈愿力足够强大时便会引发神像的共鸣,由此激荡池水,流向一墙之隔的神观。” “原来是这样!” …… “原来你也叫‘棠’么?”少女睁着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看着他。 “往后我们便是家人了!”她笑得多灿烂啊,真是怀念。 “逢樘,同我一起去放风筝吧!”那是她期待的笑脸。 “逢樘……” “逢樘!” “可恶的逢樘!” “焰神卫神卫长逢樘!” “我恨你……”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睡梦中的逢樘一会哭一会笑,看起来是被困在了美梦与噩梦之间。 “殿下,殿下……殿下!”挣扎着从梦中惊醒,入眼处还是自己熟悉的那间木屋。 是了,他的神明早就丢弃他了,他只是个背负罪孽的罪人。 “我在。” 无数次在梦中才得以听到的回应突然在耳边响起,逢樘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敢看向声音的来源。 “下午好,逢樘。可休息好了?” 太温柔了,温柔得,简直像梦一样。 逢樘拍了拍还在隐隐作痛的头:“果然又是梦吗?” 岁棠不理解,遂疑惑地看向身后的小伙伴。 “或许,你该严肃一些?就像他最熟悉的模样。” 好的,了解。 神明气场全开,身下的木凳在她的威严的衬托下变得如同王座一般高贵:“焰之神卫队神卫长逢樘!” 数千年前的身体记忆在熟悉的声音的呼唤下瞬间苏醒,逢樘条件反射地滚下床站直:“属下在!”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眼前的人是真的。 “……殿下?!您……” 岁棠卸下威严,像从前那样歪了歪头——那是无法展现笑容的她表达微笑的动作。 “许久不见了,逢樘。” 眼泪瞬间溢出他的眼眶:“您……见到您尚且安好,属下就放心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自己尚是戴罪之身,只听“咚”的一声,逢樘虔诚地跪倒在他的神明面前。 “属下有罪……” “弗莱查尔。”岁棠唤了一声,“你是想忏悔这个?” 他惊讶地抬头看了看她,遂又深深地将头埋下:“殿下都知道了……属下知罪,求殿下降罚。” 他伏在地上,虔诚、卑微,如同等待判决的死刑犯,明知自身罪孽深重,却仍想要得到神明的眷顾。 沉默许久,岁棠深深地叹了口气。 却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她执剑重重朝他挥下。 不敢直视的派蒙已经捂住了眼睛。 “不要!不要伤害神卫长大人!”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孩,他勇敢地迎剑而上,挡在了逢樘身前。 尽管自己也怕得要命,但他却义无反顾地要保护自己的亲人。 看哪逢樘,他多像曾经的你啊。 “阿愿!谁准你过来的!出去!”逢樘惊恐地看着落在阿愿颈侧的剑尖,锋利的剑刃紧贴在他的皮肤上,似乎下一秒就要见血。 “殿下,此事是逢樘一人之罪,请求您放过阿愿吧!” 岁棠没说话,赤红的眼眸深深地盯着眼前这个决绝的孩子。 “月神大人,阿愿不知道神卫长大人做错了什么,但是阿愿请求您能原谅他,因为……因为神卫长大人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大家都说他守护了村子好久好久,阿愿不懂这些,但是阿愿知道,他是阿愿唯一的亲人!” “你如何猜得出,我便是那个’月神‘?” “阿愿猜不出来,但是阿愿知道,神卫长大人只会月神大人下跪,因为他说过,他只忠于您一人。” 岁棠盯着这个孩子看了许久,阿愿亦毫无畏惧地与她对视。 他的眼神澄澈明亮,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你也愿成为他这样的人么?”她终于发问。 阿愿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神卫长大人是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阿愿也要成为这样的英雄!” 孩子眼中没有背负罪孽的罪人,他只知道身后是他一直崇拜的英雄。 或许每个孩子心里都有这样的英雄,他一直引导孩子们前行。 逢樘羞愧地低下头。 “那便让火种传承下去吧。”却华化作光点消散,岁棠蹲下身,在阿愿额间落下一吻,赤红的火焰留下鲜艳的印记,然后缓缓散去。 “你会成为新一代神卫长,我对你仅有一个忠告:坚守本心。” “那神卫长大人呢?”阿愿抓住逢樘的手臂不放,他有些害怕。 “他尚有未完的使命。” 逢樘取下自己的配剑送到阿愿手中,二人对视着,似乎有什么信念在那一瞬间传承。 “此剑名为’证心‘。” 岁棠走了出去。木屋建在了半山腰的地方,整个山谷的景色一览无余。 南边的山坡上生长着一片半枯的云君花,那是依仗着她的神力才能生长的花朵。 这里将成为她最后一次降下神谕之地。 逢樘追随着那道火红的身影而来,枯萎的云君花早已重新盛放,甚至在更多的地方盛开出更加艳丽的花朵。 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地。他这样想着,从容地跪下,等待着神明降下最后的宣判。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逢樘。”他的神明轻轻地说,但下一瞬,训斥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令他羞愧难当。 “我记忆中的神卫长勇敢而无畏,不会为任何事低头。他自信而骄傲,从不被任何挫折打垮。他强大而负责,从不逃避任何事情。” “你体内甚至有我赐予的火种,最初将它赠予你,是因为欣赏那个年少成名英姿勃发的男儿。而如今……看看你这副模样!堕落,颓废,如同丧家之犬,被区区几个怨魂折磨到如此地步,实属丢人!为何要戴上面具?你也怕看到自己如今这幅丧气的模样么?” 逢樘深深地低下头,过了许久,他才下定决心般将面具摘下。 耀目的火光冲天而起,天空中的烈日也黯然失色。 整个月苇谷都笼罩在一股奇异的火焰之中,生机勃勃的火并未给人带来毁灭之感,如同它的神明一般,它抚慰着人们的心,它是希望的化身。 一朵接一朵的云君花疯狂地从地下钻出、盛开,用最绚烂的姿态迎接神明的降临。 逢樘抬起头,巨大的神明虚影出现在火光之上。 而在他前方,神明一身纯白华裙,裙摆盛放着层层叠叠的鲜活的云君花,赤红的眼眸中无悲无喜。 眼前的盛景让逢樘恍惚间记起他的殿下登上王位的那一日。 日星隐曜,万民朝贺。 只要那火焰燃烧一刻,朝阳便会失去光辉。 他虔诚地跪拜而下,聆听神谕。 “作为元曦的国主,我无法替死者原谅你,但作为神明……你已拯救帮助了更多的人,我为此感到欣慰。” “你替我在缺席的时间里尽到了守护之责,你做得很好。” “神明决定给予你宽恕。”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泪水无声流下。 她伸出手,隐隐泛着紫光的火焰在她掌心燃起。黑色的怨魂受到感召离开逢樘的身体,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飞向那朵火焰。 “一百零四个怨魂,需要一百零四份祈愿之力才得以净化。”天空中的神明虚影如是开口,她威严的声音散播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无需多言,人们虔诚地将双手放在胸前,一道道纯白的祈愿力飞向那团火焰将黑色的怨魂彻底净化。 还差一份。 “还有我还有我!”半山腰的木屋内,新一代的神卫长跑了出来,将自己的那份祈愿力奉上。 最后一个怨魂消散,火焰重新变得明亮。 得到宽恕的罪人在神明的指引下走上透明的桥,他将前往往生之路。 一百零四个怨魂,一百零四份祈愿, 还有神明的祝福, 虽无法保证你能真正转生, 但我仍认为这值得一试。 放下一切悔恨与痛楚吧, 你从未做错什么, 你这样温柔的人啊, 值得有喜乐无忧的一生。 最后看了他的神明一眼,逢樘笑了笑:“若真能转生,惟愿继续做您的信徒。” 随即他转身,朝着千年前就该前往的地方走去。 就生在月苇谷也好,此处山水秀丽,人杰地灵,还有……云君花,很美。 神明的虚影缓缓消失,燃烧的火焰也渐渐淡去。 整个山谷回归从前的模样,唯有山坡上的云君花依旧盛放。 这份迟到了千年之久的宽恕终于送达,依赖于神明庇佑的人们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