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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抑制剂的副作用所赐,卡维现在一天要吐十来次,无论是美味的食物或是诱人的酒,在他眼里都通通变成了下水道的垃圾。 吃不下东西是其次,要命的是睡眠质量变得差劲,夜晚总是睡得断断续续的,屋外一丝丝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醒。 紧接着想再次入睡就更难了,明明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却偏偏止不住地活跃起来,像是脑神经与器官们在开一场摇滚party般,鼓捣得心脏震天响,直到天明。 这样的状态严重影响了卡维的日常生活,他不得不向教令院以想要去采风为由请了很长很长的假期。 教令院方面还好糊弄,可卡维根本没想出任何一个理由,能让他提出暂停与艾尔海森的实验。 第三次在PLAY进行中产生难以压制的反胃冲动后,卡维不得不捂住肚子喊出了安全词。 Dom的费洛蒙瞬间收散。 艾尔海森刚皱眉,卡维就已经冲出实验室,将自己关进了厕所里。 即使不用刻意去听,艾尔海森都能清楚地听见那振聋发聩的呕吐声。 余光瞟向餐桌上几乎没有动过勺的晚餐,艾尔海森心底的想法终于涌上心头。 卡维出来时,实验室的门已经从外部锁上了。 艾尔海森抱着书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已经不打算继续进行今天的PLAY。 卡维暗自松了口气,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接着,又有些失落,因为这意味他得提前离开了。 毕竟他没什么理由能继续待在艾尔海森的家里。 脚步慢慢踱向玄关,卡维欲言又止,纠结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离开。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艾尔海森的声音从书本下传出,被遮挡的脸让卡维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光是听这漫不经心却带着些许不悦的音调,卡维就莫名感到心虚。 人是停在原地了,但卡维却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艾尔海森放下书本,起身走向卡维,眼神如猛虎般上下打量着他。 “我想,作为你的实验对象,你不该对我有隐瞒才对。”艾尔海森若有所思,“你在瞒着什么?我猜猜,与抑制剂有关?” 一言中的。 卡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但又觉得艾尔海森猜不出来才是有鬼,被艾尔海森发现的事实让卡维恍惚间竟感到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要现在顺势提出刻印的事情么? 抬起头,在对上艾尔海森考究的目光一瞬间,卡维就退缩了。 再等等吧…… 这么想着,卡维只能转道:“医生建议我不要再使用抑制剂了。” 艾尔海森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轻点头道:“他说得没错,抑制剂从研发到如今都不是一项完全成熟的技术,偶尔使用都会让身体感到难受,更何况……像你这样的行为。” 虽然艾尔海森只是在陈述事实,可卡维却感到有些恼怒,他不禁提高声线: “大书记官不是Sub,又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人的心情?你以为臣服于别人之下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我从未这么想过。” 艾尔海森并没有被卡维的话激起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回答他。 “否则我不会长时间地进行这项研究。” 卡维沉默了。 如果他与艾尔海森的实验能拥有成果,即使受尽疼痛的折磨,但最后能收获完全抵抗本能天性的能力,卡维想,不止他一个Sub会选择这么做的。 只是很可惜,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连他,也必须要为了活下去而——进行刻印了。 卡维并不想发脾气,可是他经历的遭遇——总是被Dom施加指令,总是被人觊觎,必须要强制性刻印,就连与艾尔海森达成合作也没有得到有效安抚…… 杂七杂八的混乱情绪最终融合成了委屈、悲哀,让他同时感到无比的愤怒。 控制不住自己的卡维冲艾尔海森吼道: “你以为我愿意一直使用抑制剂么!?我敢说,没有任何人能比我更明白它的副作用!但为什么偏偏是我成为Sub?为什么Sub就必须臣服他人?我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而活,我有什么错?” “因为这破性别,我已经损失了很多次完成愿望的机会,甚至于我在沙漠中的伟大工程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因此耽搁……” “我只是想当一个普通人啊。” 金发美人过于激动的后果就是——泪腺失禁。 豆大的透明泪珠断了线般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艾尔海森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了半步才反应过来。 自己竟然在看见卡维哭泣时不自觉地想要上前安抚对方。 真是疯了。 大书记官活了二十年半载,第一次产生手足无措的感觉。 艾尔海森无奈地捏着鼻梁:“别哭了,被本能支配的不止Sub,Dom也是一样,否则我为什么长期佩戴虚空终端?” 卡维抹掉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有些懵:“你……你宁愿被教令院一直监视?” 面前的Dom耸肩:“不然要和你一样长时间使用抑制剂?我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很重视。” 又被艾尔海森怼了,但卡维却破涕为笑:“滚!我对自己的身体健康也很重视!” 大书记官抱胸勾唇道:“是么?那么,医生还说了什么?” 聪慧的艾尔海森不会相信医生只是嘱咐卡维不要使用抑制剂,因为自那天之后,卡维的情绪就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卡维停顿了很久,艾尔海森也没有得到回复,反而是被对方邀约道: “这周末,大巴扎有游园会,我从妮露小姐那里拿到了两张游玩券,可以免费把游园会的小游戏都玩一遍,有兴趣赏光么?” 艾尔海森眯着眸子,思考卡维为什么这么问。 他漂亮的红瞳闪着微光,艾尔海森从中看出了期待。 在卡维的注视下,艾尔海森终于点头。 * 周末如期而至,这也是医生给卡维下通牒的最后一个周末。 从健康之家离开后,卡维就数着日子买够了抑制剂。 出门前,他把最后一支抑制剂揣进兜里。 要是被艾尔海森拒绝了,他至少还有一个退路。 因为游园会的关系,大巴扎比平日更热闹非凡。 卡维在一旁等了许久,才能有机会与妮露打招呼。 漂亮的舞者小姐一如既往地温柔:“卡维先生,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听说教令院的工作总是很繁忙。” 卡维回笑:“妮露小姐今晚的演出难得一见,我可不能错过了。” “您的夸奖还是如枣椰糖般甜,谢谢。” 话音刚落,妮露又冲卡维身后摆手。 “法比安先生,晚上好!” 许久未听的名字让卡维的身体仍旧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 法比安收敛了Dom的锋芒,看上去与邻家大男孩没什么不同。 他的脸过于幼态,导致诱惑性很强,至少妮露就觉得他为人很好相处。 法比安走到二人中间,先与妮露打了招呼,这才转向卡维:“好久不见。” 卡维轻微点头算是回应了,但冷淡的面色依旧能显露出他的态度。 妮露隐约感觉到了二人间的气氛,但她先前就答应过法比安,若是遇见卡维,就替他拖延一会儿时间,他有些话想与卡维说。 现在看来……她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妮露有些担心,但在法比安的注视下,只能先离开。 走前,妮露把头上的花环放到卡维手上: “卡维先生,这是大巴扎的孩子们赠予的花环,拿着它,只要在孩子们存在的地方,就可以得到他们的热情帮助噢。” 二人目送妮露离开,卡维并没有给法比安任何一个眼神,声音也冷到了极致。 “还不走?你应该知道我不会一个人来。” 法比安苦笑:“我是来道歉的,卡维,我想跟你谈谈。” 卡维浑身都充满了拒绝意味:“抱歉,我没什么话要跟你谈。” “唉。” 法比安忽然叹了口气,话语也变得高深莫测。 “如果我说,是关于那天晚上,艾尔海森的事呢?” 卡维还是妥协了,侧过身问法比安:“最多十分钟。” 法比安点头,又道:“这里人多眼杂,换个安静的地方吧。” 片刻后,二人转到了前往须弥城郊的小路上。 卡维环抱胸口,丝毫不隐藏自己的防备之心。 法比安虽然无奈,但他也知道自己那天确实太过于冲动了。 不过他想,当卡维得知那天晚上的事后,他一定也会对艾尔海森产生隔阂的。 “我得先为自己的冲动道歉,那天晚上,是我过于着急了,卡维,抱歉。” 卡维耸肩,对于他的歉意不感兴趣。 法比安只能转道: “或许,我想,你和艾尔海森并不是单纯的伴侣关系吧?” “……随你怎么想。” 卡维转头,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 “别再浪费时间了,说重点,法比安。” 法比安举起双手投降道:“okok,但我问的话并不是毫无关系,因为……” “那天晚上,我有朋友偶遇了艾尔海森,因为视野关系,他并没有看见我俩,但是,他看见艾尔海森驻足在原地挺久的,才往前走。” “也就意味着——” 艾尔海森并不是碰巧撞上自己抵抗Dom的意志力到达顶点,再多一秒就要坠下。 而是,他早就到了。 但他想实验出,自己能否抵抗法比安这位Dom。 事实也如艾尔海森所愿,自己费尽心力,几乎快要疼到绝望了,他才朝自己伸出援手。 不知道该说艾尔海森是过于理性,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单纯的实验对象。 他们从未没有变成朋友。 心底压抑的感情仿若迷失于海的池水,混入了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 卡维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这比他做好了被艾尔海森拒绝的准备的疼,还要强烈数百倍。 更让卡维崩溃的是,抑制剂失去效果,劫波莲的清香如失控的水阀般猛烈往外倒。 身体疲软地跌坐在地,妮露送的花环早就躺落在他的脚边,用须弥蔷薇与帕蒂莎兰花瓣组成的花环已经失去了鲜艳的色彩,就如同卡维一般,只剩下无尽的墨色。 法比安很快就意识到了卡维的不对劲,但他本性并没有坏到极致。 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本能,法比安问:“你、你的抑制剂呢?咳咳……快给我,我得替、替你打上!” 卡维愣愣地笑了一下,手虽然摸入了口袋,但最终并没有拿出来交给法比安。 只是扯开衣领,将自己作为Sub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展现给法比安。 “你不是……想得到我么?” 金发美人抬起头,眼眸无光,明明身心疼得直发颤流泪,却像是在叙述不属于自己的事情。 “进行刻印吧,法比安。” 脖颈处的轻微凸点几乎红到了极点,费洛蒙浓郁到似乎方圆五里都能闻到。 法比安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咳咳……你认真的?” 卡维点头。 今夜本无云,但不知何时,清澈的月光已经被厚重的云雾遮盖。 法比安看不清卡维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这位Sub在此刻,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是对艾尔海森的感情? 法比安不知道。 但卡维的请求于他而言,是他此行想要的结果。 在无光的大树之下,法比安俯下身,咬上了卡维的脖颈。 费洛蒙交织缠绕,从排斥逐渐变成接纳。 所有的一切,都被远处的男人映入眼底。 妮露从未想过,她只是带个路而已,竟然就这么撞破了卡维和法比安的私情! 她是Normal,没有听说过第二性别的事,所以并不知道二人在进行刻印。 但艾尔海森却一清二楚。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的劫波莲费洛蒙被随处可见的蔷薇香沾染、侵蚀,融合。 这就是你约我来的目的? 艾尔海森只觉得可笑。 但心脏内升起的无名怒意和酸醋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在彻底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分开那两人之前,艾尔海森阔步离开。 妮露急急忙忙地赶上去:“艾、艾尔海森先生……您要去哪儿?” “回家。” “您不是说今晚的同伴的卡维先生……” “妮露小姐,也许你听错了,你的演出也快开始了吧?请回大巴扎吧。” 艾尔海森顿了顿脚步,对妮露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出现的事情,还请妮露小姐别告诉卡维,就当我从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