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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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太宰也不过是欺骗所构建的关系罢了，我欺骗他可以复活他的朋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太宰治听着手机里陌生号码拨给他的电话里传来的女声。

    “什么啊，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吗？让我猜猜，电话那边的是脑花先生吧。”太宰治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将手机夹在头和肩膀间，手中快速地转着一个魔方。

    “太宰君还真是聪明啊。”电话那边的女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羂索带着笑意的声音，“不过，这次也不算是挑拨离间吧，毕竟这是我在夏油杰身上放的窃听器里录到的，林未央亲口说出的话。”

    太宰治转动魔方的手停住，他将已经复原的魔方随手一丢，向后仰身，一整个人仰倒在沙发上。

    “啊，是这样吗？”太宰治看着天花板。

    他的表情里没有喜怒。

    只是淡漠地看着。

    电话那边的羂索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等待着太宰治这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太宰治直接挂断了电话，目光晦暗着站起身，向外走去。

    “真是的……”

    太宰治喃喃着些什么，但是声音太低，他的话语被风吹散，只剩下几个模糊的词眼。

    “……笨蛋。”

    ……

    天元用自己的术式观察到太宰治离开了北海道的庄园，微微闭上了眼，叹了口气。

    他转身，看向坐在房间内正在熟悉六眼使用的林未央，语气中带着些怅然：“未央，你……何必呢。”

    林未央却还是笑着：“只是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而已，有什么何必不何必的。”

    “你不会真的觉得我有能力复活一个人吧，天元？”林未央继续着六眼的cao作练习，用治疗的咒具一遍一遍地治疗着自己因过载而损伤的大脑，面上却完全看不出她的痛苦，“就算是神明，也是没有办法干涉生死的，这是真正的规则，规则不可打破。”

    林未央像是回忆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平缓道：“再说，生命之所以是珍贵的，最大的原因正是因为它的唯一性吧……”

    “若是死亡失去了它的权威，生命也会失去它的灿烂。”

    “生死本就，相辅相成。”

    少女说出这话的时候还是笑着。

    她像是释然了些什么，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

    天元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是在担心吗天元？”林未央回神，她看着天元，温和地笑着。

    “是有一些吧。”天元忽然感受到了东京方向传来的咒力波动，他身体一僵，然后缓缓地说道，“羂索……启动了那些结界。”

    “啊，比我想象得要快一些。”林未央看向了东京的方向，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天元……”

    “最后的时刻，让我们一起见证。”

    “看看这场持续了千年的诅咒……”

    “能否在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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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华国大使馆内。

    陈先生带着家入硝子与夏油杰进入了通讯室，打开了中央的大屏幕。

    雪花屏闪过，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的华曌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花爷？”夏油杰认出了这位曾经为他治疗过味觉的华医，他并不知道华曌的真实身份。

    “是华爷，他是华国的最高总席。”家入硝子摇摇头，给夏油杰解释道。

    陈先生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十分恭敬地对着屏幕那边的老者低头道：“华爷，人找到了。”

    “辛苦你了，小陈。”华曌像是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几岁，他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

    他看着家入硝子与夏油杰，让身边的护工将他扶起来坐着，目光中带着深沉的悲切，缓缓地对屏幕对面的两人说道：“你们……都见过未央了吗？”

    夏油杰点点头，家入硝子沉默不语。

    华曌因衰老而浑浊的眼睛闭了起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要将心中的郁结全部吐出去，却只是徒劳。

    片刻，他睁开眼，眼圈发红，带着厚重的悲哀。

    “是我，是我的错……”

    “华爷……”陈先生也被这样的悲哀感染，在谈判场上好像铁人一样的中年男人此刻也红了眼眶，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们都有一种预感。

    林未央，肯定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华曌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苍老的声音缓缓地道出了未央真实的曾经。

    老人告诉他们，未央她并非一出生就是神明，她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一出生就被所有人都厌恶的孩子。

    未央……童年时期一直在被虐待，村庄里的神婆说她是邪祟，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所有的人只是叫着她“畜生”，叫着她“邪祟”。

    她被当做“邪祟”活祭给河神，却阴差阳错融合了神器，又被一位温柔的神明救了回去。

    拯救了她的那位神明将自己的血液给了林未央，于是未央才拥有了神明的力量。

    可是，这位神明，最终却死在了祂所庇护的人类手中。

    ……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听着。

    夏油杰几乎是一瞬间就理解了林未央的憎恨。

    曾经他救下美美子与菜菜子的时候，他看着那些愚蠢的村民，感受过那样的恶心与憎恶。

    所以他才解放了那只咒灵，任由那些又蠢又恶的村民死于他们自身所产生的负面情绪手里。

    老者的语言很是朴素，没有过多的描述，却这样平铺直叙地描绘出了那些残忍的曾经。

    家入硝子心脏抽搐着疼痛。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林未央的温柔的笑容。

    那样的温柔笑容下，究竟会是怎样的情绪呢？

    如果是她的话，她估计连笑也笑不出来的吧，对着她这样憎恨的人类。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家入硝子掐了一下自己，维持住自己的理智不受情感影响，问道。

    她知道，华曌与陈先生那样的悲伤神情，肯定不是因为林未央要毁灭人类。

    那样的悲伤，是对某种美好即将离开，而自己却无力挽留的懊悔与愧疚。

    家入硝子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她也想要去靠近林未央。

    正如十年之前，她在那个花开的夜晚，所下的决心一样。

    她想要去靠近那个大声喊出她名字的少女。

    那个在她迷茫青春中，带领着她走出命运囚笼、引着她拥抱自由的少女。

    家入硝子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我啊……我是，见过那位神明的，那位救下了未央的神明。”华曌的眼睛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回忆什么。

    在他第一次见到林未央时，因为两个世界记忆的冲突而陷入了昏迷。

    他昏迷的时候，在梦境中见过那位神明。

    对方白发绿眸，一举一动间都带着巨大的生命气息。

    神明微笑着，对他说明了林未央的过去，又笑着对他拜托道：“未央就麻烦你了。”

    ……

    “我没有办法证明我所说的话。”华曌闭着眼摇摇头，“未央最开始告诉我，她有办法让世界上所有的咒灵都消失，我因私人原因本就对她有所亏欠，当然是全力地支持她。”

    “但是，未央从来没有与我说过她的方法。”

    “直到前几天，我看到了天元所留下的信息，说未央她其实是要毁灭人类的，我才猛然察觉到了问题——”

    “未央她可能，是想要牺牲自己，来解除自己的诅咒。”

    全场安静了一瞬。

    “那，她为什么说，她想要毁灭……”家入硝子继续追问，某种可能性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剩余的话语全部卡在了喉咙里，梗得她鼻子酸涩起来。

    夏油杰也想到了什么，他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呆在了原地。

    “是啊，是啊……未央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华曌声音颤抖着，“所以，我猜想，未央她是想要背负着骂名离开，这样的话……”

    “在意她的人们，就不会太过于悲伤。”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忽略掉华曌所说的那句“我猜想”。

    华曌所说的，只是他自己的猜想。

    猜想并不是事实，猜想可能是错误的。

    但是华曌所说的猜想却像是化成了诅咒，将所有人的心里塞入了诅咒一般的希冀。

    “所以，我找到你们，是想要你们……再去找找未央吧。”

    “找到她，找到她，无论是怎样的结果，请求你们找到她……”

    华曌话语间，家入硝子忽然收到了“窗”所发来的紧急通知：

    “各位咒术师请注意，东京（坐标）出现剧烈咒力波动，霓虹各处有各类不明帐升起，有极大可能与林未央有关，请各位咒术师前往查看！！！”

    夏油杰也看到了这条消息，他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瞬，同时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夏油杰召出一个代步咒灵，一个翻身上去，将家入硝子拉了上来。

    “华爷，我们去找未央了，您好好休息。”

    家入硝子与夏油杰离开了华国大使馆。

    三年的青春记忆在他们的脑内回映，最终定格在了黑发少女的温柔笑颜上。

    他们向着坐标飞速前进。

    只剩下了陈先生和华曌，无言相坐。

    “华爷，您其实在之前就有预感的吧，未央她想要……的念头。”陈先生沉声道，“我提及此，并不是想要责怪您的意思，只是……唉，您至少应该与我们说一声……”

    “小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华曌叹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以为，那些高专的孩子，会让未央不再孤独，我以为他们可以留住未央的……是我老了，也变得自负起来……”

    泪水从他的手掌中流出，华曌语气里带着懊悔：“但我忘记了，未央的灵魂中有，是有着林舞木的……林舞木她确实教出了个好孩子，未央也绝不会因为贪恋而放弃自己的做出的决定……”

    “舞木，舞木，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好像永远都运筹帷幄的华曌在这一刻也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泪水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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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未央找到高山真武，让他使用了传送的术式将她和天元传送回了东京。

    不远处就是羂索咒力波动的中心位置，由于羂索并没有得到夏油杰的身体，他不得不依靠着咒物与阵法才能成功升起结界，这给了林未央可以cao作的时间。

    “谢谢你，高山。”林未央看着高山真武，忽然行了一个姿态奇异的礼仪，对着高山真武说出了道谢的话，“能够认识你，我很高兴。”

    高山真武还是那样的一幅面瘫表情，但是眼睛里却有什么在波动着。

    林未央转身准备离开时，高山真武忽然叫住了她。

    “未央。”

    林未央转身，微笑着看着高山真武，等待着他的下文。

    高山真武张张嘴，但是想说的话有些过于难组织语言，不善言语的他卡住了。

    “没事，有什么你就说吧，我总不会为难我最得力最省心的员工吧。”林未央并不是那副温柔的笑容，她像是扔掉了某种枷锁，活泼地与高山开着玩笑。

    高山真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但他觉得自己这个表情应该有些蠢，所以还是恢复了平日里的那副冰块脸，像是汇报工作一样对着林未央说着。

    “裕子现在是高专三年级，她本人对未来没有什么规划，我挑了一些她能够上的大学，名单已经放在你的办公室里了。”

    “咒具公司最近盈利很高，不得不说你的决策十分正确，无论黑白两道都为了你的悬赏而大力收购可以使用的咒具，这一笔盈利已经投放进了儿童保障基金会，你可以看一下资金流向，关于是否有贪污这一块我没有你看得明白。”

    “太宰又跑不见影子了，但是这件事情的责任不在我，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对他已经没有监护的责任了，或许你可以找到他来管管他。”

    “……”

    高山真武絮絮叨叨地说着，让林未央幻视了一个男mama。

    高山真武说了一会，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说了。

    他停了下来，看着林未央。

    “……所以？”林未央很耐心地问道。

    “所以……”高山真武看着林未央。

    她笑着，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像是一朵经过处理的、不会腐败的永生花。

    他喉结动了动，然后“歘”一下猛地低下了头，动作很大地鞠了个躬，认真道：“希望你可以给我涨一下工资，我希望我的表现能够得到您的认可！”

    林未央懵了一下，然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好的……哈哈哈，真是吓死人了，高山你真的是……完全被职场驯化成社畜的样子了啊……哈哈哈怎么连敬语都冒出来了啊。”林未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涨，肯定涨，你回去自己改一下自己的工资单就好。”

    “……谢谢。”高山真武正声道。

    林未央擦擦眼泪，她看着高山真武挥挥手道：“那我走了哦，再见啦，高山。”

    林未央带着天元，走进了面前的结界。

    高山真武抬起身，看着黑发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结界之后。

    他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向前走去，自言自语着：“终于涨工资了啊，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应该找一家居酒屋好好地吃一顿。”

    他向前走着。

    “去哪里呢？大阪好像有一家店很有名，一直在加班都没有时间去，今天去看看好了。”

    他继续走着。

    “不对，公司附近还有一家……那先去哪一家呢？”

    高山真武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模糊起来。

    他不再说话了。

    “……”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

    “所以，为什么要哭啊，高山。”

    高山真武轻轻地，盖住了自己的眼睛。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cao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