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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愣间松了手,裘生没挣脱,任由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胳膊上,注意到了向阳明显沉下来了的情绪。

    是医生就不行么?

    他明明这么纵容她,纵容她的小性子,纵容她勾引人的这些不算伎俩的伎俩。

    但他最后却和她道:“我们只是房客。”

    语气是轻飘飘的不在意的吗?......好像也不是,好像是有隐忍着的难过,但最后又不得不无奈地屈服给了些什么。

    向阳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又毫无证据。

    因为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裘生虽然什么都接受,但却什么都没许诺,也什么都没回应。

    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让她非常非常的难受。

    她眨了眨有些不由自主开始发热的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她看见裘生像是要伸出手来做些什么,但没等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这点细微的动作就又被他自己压下去了。

    “呃......”

    这一声打断了僵持着的两人,他俩都不约而同地朝发声处看去,裘生的那位关系较好的同事、也就是陈医生一只脚迈了半个步子跨进来,有些尴尬地举起了手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打扰了......但,裘生,我正要去找你呢,嗯......我建议你去看一下,我刚从住院部过,余青有一些情况......”

    裘生轻轻地抽离手,抬眸望向陈医生,语气平淡无澜:“知道了。”

    随后他又扭了头,看向神色患得患失有些落寞的向阳,轻声道:“对不起,我现在有工作了,我让陈医生送你回家,可以吗?”

    “我不回家。”

    他稍稍讶异地扬起眉,看见向阳抿紧唇,再松开时唇就有了些发白。

    向阳问:“你去见,谁?”

    “我的一个病人。”

    她“噢”了一声,重复:“病人。”随后扯出一个笑,轻飘飘地说:“那你去吧。”

    裘生默然数秒,忽然道:“晚上我来找你,可以么?”

    向阳轻嗤了声,双手环胸抱着,嘴角抑制不住地下耷拉,话语里也就不自觉地带了些委屈和赌气。

    她道:“你知道在哪找我么?”

    向阳说完之后就径直扭了头步子稳健地往原来的地方走,裘生视线凝住数秒,而后快速地偏头给一旁想吃瓜又不敢明吃瓜的陈医生使了个眼色。

    陈医生立马小跑起来追了上去,裘生眼神晦暗地停伫片刻,随后朝住院部走去。

    ......

    向阳走的快,耳朵也尖,听见了追在她后面的脚步声,但她不想被跟着,索性就径直拐进了女厕所里。

    厕所里空气湿冷,光线很暗,带着防盗窗的窗子堪堪透进来几缕光线。

    向阳照着镜子,镜子里倒映出她葡萄色的头发以及由于光线显得更白的皮肤,她面无表情地和镜子里的自己对峙着,左手缓缓上举,握住了右手的大臂,下一秒狠狠地使劲攥了一下。

    厕所门口就是接水的地方,向阳的步子停在了机子的面前,手像是被鬼魅驱使般地伸了出去。

    ......

    这会儿医院里来了不少人,陈医生觉得自己的腿也不短啊步子迈的也挺大的啊,怎么就追丢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服务台的小护士朝他招了招手,喊了一声:“陈医生!”

    陈医生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顺道问了句:“看见一女孩儿没有?紫色头发的,跟在裘生边上的。”

    护士“噢噢”两下,手指点了一下女厕所的方向,朝那边努了努嘴:“喏,那呢。”

    随后又八卦地眨眨眼问陈医生:“她和裘医生,什么关系啊?”

    陈医生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也许是吵架的恋人关系,一边胡乱搪塞:“我也不知道啊。”

    没等护士再进一步追问,陈医生就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匆匆逃走了。

    正当他看到了那个紫色的头发,他先是欣喜了一下,而后“诶——”一声刚出,陈医生恰好看见向阳正出神地把手背放到了热水的出水口下。

    “不是!”

    陈医生三步并作两步,立马伸手从后揪着向阳的衣领往后带,但他动作还是慢了一步,guntang的冒着热气的开水已经直直地倾注在了向阳的手背上,随后顺着皮肤淌下,红了一大片。

    陈医生教训向阳:“干什么呢?!接水的时候能不能别发呆?烫伤了多危险?把杯子给我,我替你接。”

    他把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忽然意识到,向阳只身一人来的哪里有过什么杯子。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向阳仿佛感受不到疼的一般不吭气儿还低着头的样子,收回了手,故作轻松地开了句玩笑:“想洗手啊?找错了水龙头吧,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水龙头在哪?”

    向阳抬起了头,蹙着眉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陈医生,顿了一下:“你不用去上班吗?他不是说让你来交班吗?”

    “我给别人了......”陈医生絮絮叨叨,“你先去里面把手背用冷水冲个十分钟,过了十分钟我来这儿找你啊,我去给你拿点烫伤膏。”

    向阳“噢”了一声,径直扭头又进了厕所里面,陈医生在后面大喊:“记住!用!冷!水!”

    向阳出来的时候,陈医生正拿着手机摆弄着,听见动静立马抬起头,把手里的一支烫伤膏递了过去,看起来像是有用过了的痕迹。

    没等向阳问,陈医生自己解释了:“拿着吧,之前买给裘生用的,他之前烫伤也是我给去买的药,结果丢在我这儿了。”

    向阳接过来,问:“他为什么烫伤?”

    “他吸烟的时候,烟灰全落手背上了,这人,要不是我看见了他还不知声——”他又摸着下巴看向抹着药的向阳,“——这样一看,你俩还挺像的。”

    药膏抹上手背是温温的感觉,但时不时涌上来的灼热痛感又让她浑身起了冷汗,细细密密的疼。

    听了这话,向阳涂药的动作滞了下,自嘲道:“像什么,一点也不像。还给你。”

    陈医生接过药膏,塞进了口袋里,看向外面的大路:“裘生让我送你,你去哪?我开车带你,坐地铁的话有点不方便。”

    向阳摇了摇头:“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陈医生又多劝了两句,向阳毫无意外地全部拒绝了,在她如此坚决的态度下,陈医生也只好叹了口气:“小心一点,有任何什么情况......你就给裘生打电话。有裘生电话的吧?”

    向阳点了头和他道别,陈医生又深深地看了她的背影,离开了。